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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31)

作者: 夏素吱 阅读记录

宋母“呵”了一声,仿佛向来自持的妇女情绪爆发的标识。果然她语气讥讽:“我和你爸从来没交过你这一套一套的。”

宋祺佑毫不退让:“是,除了学习,你们几乎什么都没教过我。”

宋母由讥讽转为轻蔑:“再过几十年回头看,你会为你如今无可救药的观念感到羞愧,为你那时的一事无成感到悔恨。”

“我不确定在你眼中,什么样的观念是正当的,做出什么样的事才算有成就,但我会为我的人生负责。”

宋母把水杯往茶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放,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祺佑:“宋祺佑,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该为我和你爸对你多年的教育道歉。”

“我该向你们道歉,对不起,不过只是因为我没能在你们发现之前先告诉你们。”宋祺佑也站了起来,并不容宋母俯视他,“至于教育,你们教养我只是出于经验,我已经收下了那些经验,但现在,我选择和谁在一起是出于爱。”

话算是说死了。

门“嘭”地一声,家里一时回归平静。时钟愣了会儿,开口第一句话是:“阿姨不留下吃个饭?”

宋祺佑看小狐狸也有呆傻的时候,摸摸他脑袋笑着说:“你希望她留下吃饭吗?她人可能还没走太远,我……”

“别别别!”时钟缓过神来,抓住宋祺佑的手仰着头问,“阿姨为什么突然来了?”

宋祺佑想了想:“可能我正月在家那几天,她看出了我和以往不太一样?或者可能只是觉得我下半年做的事不够多来视察一下日常生活。”

能和宋祺佑比惨的可能只有宋母的学生了。时钟打了个寒颤:“所以这是……她被迫接受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她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时钟考量着宋祺佑的用词,又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感慨:“宋老师,你太帅了。”

“啊?”宋祺佑没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夸,“还好吧,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宋祺佑把事情都当作物理问题有条有理地解决,虽然不解风情,但意外地浪漫呢。

心里一直害怕所以回避的事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时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把这事先放下,甩着宋祺佑的胳膊问:“怎么办呢,没时间逛街了。”

“明天再去?我明天没事了,可以一早就去。”

“好呀,明天干脆把家具也看看吧,有些确定了样式还要等定做。”时钟站起来拍拍裙子,“现在去庆祝一下?去寻欢作乐吧!”

时钟把车停在了路口,说想和宋祺佑散着步到酒吧去。可春的夜晚仿佛对冬日存有温怜,风过让人觉出寒意,散步的决定这样不明智。

他往宋祺佑大衣里躲,宋祺佑也撑开臂膀任他藏,两人别别扭扭地赶着路,在路两旁的繁华与迷醉间说说笑笑,是和能见到的所有情侣一样的,一对平凡的情侣。

宋祺佑之前一直无法习惯酒吧杂乱又无意义的氛围,处于其中令人别扭。可现在时钟是他存在的最好理由,有模有样晃着器皿的时钟,迷幻灯光下美丽脆弱的时钟,递来一杯颜色像海浪的酒的眼尾上扬笑着的时钟。

“给。也就你挑这种酒精含量极少的喝。”

宋祺佑不好意思,接过抿了一小口。时钟期待地问:“怎么样。”

“唔……挺甜的?”

“宋老师真是……”时钟笑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也就能尝出个甜味了。”

这不是太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了吗?宋祺佑又喝了一口,听时钟在吧台里快活地说:

“Fred说我学得很快,现在水平已经不错了。他说我可以去考个证,不过我不想考,在我自己的酒吧玩玩,要什么证呢。不过宋老师你信不信,只要我每周只调个位数杯,大家还是会争着买我调的酒。”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宋老师你怎么唱起了歌?”时钟眼睛眨着,“宋老师,你这么快就醉了吗?”

是因为是时钟亲手调的酒吗,所以我这么快醉了?脑袋越来越沉,宋祺佑醉得很称职,嘟囔了句“我没醉”。

时钟笑出声:“刚认识,不对,应该是宋老师刚认识我那会儿,来这还只肯喝果汁的那会儿,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又叹口气:“我也想不到,谁敢想呢。也是在这儿,我收到你说爱我的纸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楼下鼓点全像雨点往我心上落,心像吸饱水的海绵,又潮又重。”

时钟凑近亲了一下眼神迷离的宋祺佑的额头:“宋老师,醉了的话,下面的话听过就过了吧。

“我刚回国时并不确定要不要开酒吧,就买了枝花扯花瓣,这种方式能遇到你,不能遇到你,能,不能,扯到最后是‘不能’。我特别不服气,强行为你凭空扯了片花瓣,这酒吧就开起来了。

“这段时间我渐渐想明白一点,你希望我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在把我推开,而是想我们能各自作为独立个体更紧密地在一起。所以虽然很难,但我有在努力尝试,虽然很累,但如果结果对我们的未来很好,那一切都很值。

“但宋老师,我刚刚说的是我只想明白了一点儿,剩下的,尽管我应该是独立个体,我依然坚持大多数事情的核心是你,大多数决定最终做下也还是为你。我觉得这是‘爱人’应该做到的。

“宋老师,你永远是我的最后一片花瓣。”

迷迷糊糊的,宋祺佑的意识里下了一阵花瓣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接着更!明天正文完结!

☆、23

“这床是不是太小了。”“这床是不是太大了。”

两人异口同声。宋祺佑茫然地加注释:“这睡三个人都足够了。”

时钟看着别的床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宋老师还想三个人睡?”

这是怎么理解过去的?宋祺佑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它太大了,我们俩睡会显得空。”

“还好吧。”时钟打量着一款面积更大的,满意地点点头,“大点方便做。”

导购员一脸“我什么都听不懂你们慢慢挑选”的职业表情站在旁边,宋祺佑窘迫地走到时钟身边,走过去了又不知道做什么,就只捏了捏他的手心。

时钟抬头一笑:“就这个了吧,我很喜欢。我们去看床单被套吧。”

“客卧呢?客卧不买床吗?”

“哪有客卧?”

“我们不是四室吗?”

“对呀,卧室,你的书房,我的衣帽间——原定的衣帽间太小了——还有一间先空着,以后有别的用途再说。”时钟皱眉,“不要客卧,没有客人,有客人让他们去住宾馆,不能打扰我们夜生活。”

好吧,反正爸妈短期内应该不愿再见到自己和时钟,时父时母也不会留宿,其他朋友就无所谓了。宋祺佑伸手把时钟的眉毛抚平:“好。”

眉开了眼就笑了,时钟脚步“嗒嗒”地往前走出几步,转半个圈回身看着宋祺佑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床单被套?一般的就行吗?白色?”

“白色可以。”

“那就这种白色带点灰的吧。每次换也都固定这种,免得再选了。”

时钟又热情高涨地去看床头柜,比他刚刚挑书店装饰品时积极多了。挑装饰品时他只随便地小手挥了一片区域让人算价尽快送去,就兴冲冲地拉着宋祺佑挑选家具。

“是在床头柜上放个灯还是再专门装床头灯?灯还是必要的,我会想看着你做……”

“放个灯。”宋祺佑仓促地打断,“放个灯吧。”

时钟故意调笑:“宋老师,我们对事物的理解是不是有代沟啊?家具如果没有服务于嗯嗯嗯嗯的梦想,和木头塑料有什么区别呢?”走到沙发区又抛下句,“‘嗯嗯嗯嗯’是被消音了。”

看着绕着一张张沙发转悠的时钟,宋祺佑由这玩笑突然想,如果要概括时钟,该用什么词呢?时钟矫情诡谲,但又无比真实,脆弱无助,却不放弃希望,偏执任性,也有满怀的温柔与爱——形容词们组队前来,见到他后叽叽喳喳地商讨一阵,都说“我不行”“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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