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65)
夜光拦腰将夏月生抱起，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傅惊澜，“神尊为何要杀他？”
“想必你还记得御阳缥缈殿一战。数万年前，本已受伤的帝尊为何能重伤重月？是因为一朵血莲。而夏莲生……”傅惊澜抛出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话，“便是血莲转世。”
☆、第〇五六章 元神相祭
“血莲转世？”夜光与月生对视一眼。月生从他眼中看出询问，摇摇头，“莲生从小到大都和正常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怎么可能是你口中所说的血莲？”他朝傅惊澜投去质疑的目光，“一定是你杀了他，嫁祸给别人！”
傅惊澜道：“我若杀了他，又何必带他来寻转魂鼎？”
“你！”月生想想他说的话也对。夜光拍拍他的肩，查了查傅月影的伤势，起身道：“他的魂魄还在，就算我将转魂鼎借给你，也没有任何用。”
月生握住他的手，急道：“你的意思是莲生没救了么？”
“月生，你先出去。”夜光吻吻他的额头，承诺道，“放心，莲生交给我。我与金鸾细细研究一番，你先回避一下，莫要打扰我们。”
夏月生虽不想走，但又怕耽误了救治的时间，只得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大殿。
“你想说什么？”
“本君想知道他为何是神尊的克星。”
“神尊当年路过琉璃血海时，见那里生长着一株白莲，一时动了玩心，将食指之血滴入莲心。这朵莲花后来被帝尊所养……若能化形，也算是半个神了。”
“原来如此。”夜光沉吟道：“既丢了莲心，若想让他醒来，只能找个东西替代。”
傅惊澜低眸一想，恍然道：“你的意思是……给他换个心？”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既是血莲，一般的心怎能代替？”
“那要如何？”
“你与我来。”夜光出了大殿，朝冥界禁地九圣塔的方向走去。
九圣塔内藏着冥界历年来的所有机密，除了冥君，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此塔共有九层，夜光带傅惊澜进入第二层的藏书阁，目测这里所收藏的古书有上万册之多，密密麻麻，浩如烟海。
夜光虚空画了个颇为奇怪的符，光芒一闪，一本古简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古简递与傅惊澜，负手道，“这本古简上记载了这样的先例。几十万年前，曾有一任冥君为救惨死的爱人，摄了一位上仙的元神……”夜光的视线在傅惊澜身上上下扫过。
傅惊澜与他视线相交，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怔道：“你让我自取元神，填入他心口？”
“这大约是救他的唯一办法。”夜光并不知道他提出这个方法，傅惊澜会不会答应。他将夏月生支开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犯傻，动一命换一命的念头。
竹简中记载的极为详尽。那时冥界叛乱，冥君的爱人被人剜心杀死，他偶得一秘术，用上仙的元神，配以上古邪咒，可将人救活，但后来被帝尊惩罚，双双打入轮回。
傅惊澜极快地恢复平静，“我这就去仙界取元神来救他。”
“你大约忘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当年帝尊大怒，上仙的元神若被逼出体外便会消散……所以，想救夏莲生，必须要自愿。否则即便你取了他们的元神，也无济于事。”见傅惊澜将信将疑，夜光补充道，“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数万年前，重月与纯阳一战时，冥界处于中立的位置，但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如此。重月伤了夏莲生就是在逼他做选择。“你不必担心本君为了神尊，故意诓你。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将夏莲生来到这里，本君都感激你。以神尊的做事风格，夏莲生没死，他定然不会罢休……对月生来说，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惊澜没有说话。
夜光又道：“你想借血莲之手为慕寒报仇，但不要忘了，若血莲消失，就凭你，永远也报不了仇！”
阁中灯火昏暗，夜光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过了许久，傅惊澜离开了九圣塔。
当日子夜，他拧着一个颇大的木盒子回到幻幽殿。
夜光点了月生的睡穴，来到大殿时，傅惊澜已从木盒中取出一颗心，看上去是刚离体不久，还十分鲜活。夜光的视线落在木盒上时，脸色微变，那盒中竟并排放着六颗心。
“你在哪里弄来这么多？”话音刚落，便有人来报，冥使遇难。
来人看到傅惊澜手中的心脏时，霎时变了脸色，指着傅惊澜，哆嗦道：“是他……是他杀了冥使，取了他的心。”
夜光一听这话，怒火中烧，“金鸾，你竟杀了我冥界使者！”
傅惊澜极为专注地擦拭手上的血渍，不以为意道：“不过一个冥使而已，又不是杀了夏月生，你急什么？”
夜光怒道：“你在本君的地盘动本君的人，就是不将本君放在眼里！”
傅惊澜停下手中的一切，淡淡瞥了夜光一眼，“夜光君想报仇的话，随时恭候。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夜光挥退属下，将傅惊澜领到殿内。“不过什么？”
“假如夏莲生能醒来，你的那位一定很开心，一个冥使又算什么？”
夜光沉默不语。
傅惊澜褪去傅月影的衣衫，将手中鲜血淋漓的心脏放入他的胸口。不过片刻，那颗心在他的胸口消失无踪。
傅惊澜骇然抬头，“为何会这样？”
“方才我见他左眼光芒忽现，若没猜错，那便是凝神珠吧？”夜光道：“你还想不明白么？血莲本就流着神尊的血，体内又有凝神珠，已算是半神之躯，这些心脏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我偏不信！”傅惊澜固执地换了颗心，“这是仙君座下五弟子晨柏的心，本座不信它不管用！”
听闻柏晨，夜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傅惊澜淡淡道：“柏晨、南乔、宝平王、炎龙，对了，还有无涯的儿子。”
“……”敢情他从六界内各取了一颗心？如此算来，冥使在这些人中，还真是不值一提。“本君是否应该感激你对我冥界手下留情？金鸾，你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只要能救他，杀多少人，本座都不在乎！”然而，傅惊澜将六颗心全部试了一遍都没用。一腔希翼，犹如被冷水当头浇下，他的脸色呈死灰般的惨白。
“你以为我会骗你么？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当年帝尊处置的极为隐秘，这件事恐怕连神尊都不知道。”夜光又道，“你若以元神相祭，唤醒他的神力，我想他或许可堪与此时的重月一战。”
傅惊澜颓然闭眼，叹息一声。
夜光补充道：“期间利弊，你可权衡一番。”
一直到五更，日月交替之时，傅惊澜才睁开眼，“请将我送回隐月教，与沈香楼合葬。”
一枚金色的微微发光的珠子自他口中吐出，他的声音是夜光从未听到过的绝望和释然，可唇边却带着一抹极为诡异的笑。
夜光心头一跳，总觉得似有不妥，正欲细想，哪知元神却已没入傅月影体内，胸前的伤口亦瞬间愈合。
傅月影隐隐听到有人在喊，声音渐近，却温柔异常。他睁开眼，看到一张妇人的脸，笑容如春风一般，“莲生，该起床了。”
傅月影将头缩进被子里，懒懒道：“娘，我再睡一会儿。”
“你再不起床，等你爹拿鞭子过来吗？”妇人拍拍他，恐吓道，“听说你爹今日叫人买了新的戒尺，说是备着，日后惩戒你们的。”
傅月影掀了被子，气呼呼地坐起身，“娘，今日是我生辰，我爹居然买戒尺，他就这么讨厌我么？”
妇人笑道：“娘骗你的。为了你这个生辰，你大哥特意从南江赶回来，还有你大姐、大姐夫，二姐和二姐夫都早早来了……你不想看看他们都给你带了什么么？”妇人话音一落，傅月影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