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67)
墨炎一脚踢开挡在路上的酒坛，踉跄前行，颓丧道：“神尊不可能让你去。”
流景沉默片刻，问道：“上使会杀了青霄么？”
“呵呵。”墨炎唇角一挑，笑得有些凉薄，“他与神尊相比，不值一提。”
“与你相比呢？”
“比我重要千万倍。”
流景扶着墨炎往回走，“上使不如封印了这段记忆吧，跟神尊一样。”
墨炎摇头，断断续续道：“神尊是在惩罚我，你看不出来么？他怪我受了青霄那般侮辱之后，原谅了他。他怪我感情用事……我都知道。是我害了青霄……是我害了他……早在金鸾的事情发生后，我有该有所警觉，前车之鉴……竟再次发生……再次发生……”
流景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墨炎自怀中取出尚卿扇，细细抚摸着扇骨，低低道：“青霄，你莫要怪我。如你所言，你我终不是一路人。”
御阳缥缈殿。
青霄正在殿前舞剑，手中握的正是佩阿剑。
翩翩青衫，眉目舒朗一如当年。见墨炎步履沉重地走来，他似有所觉，停下，定定望着墨炎，不动亦不语。
墨炎与他对视良久，手中的扇子几欲被他捏碎，只觉得体内的力量在青霄的目光下，仿佛在一点点流逝。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青霄清淡一笑，收剑入鞘，走到墨炎面前，声音竟难得的温柔，“上使再不动手，该如何跟神尊交代？”
墨炎苦涩地笑笑，他知道自己一定笑得非常难看。
青霄回他一笑，伸出手，“这算是一笑泯恩仇么？”
墨炎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青霄。”
“嗯？”
“你会恨我吗？”
青霄将佩阿剑递给他，“若有一天，你能用这把剑将这天幕画满晚霞，我想……我便不会恨你了。”
☆、第〇五八章 意欲结盟
青霄死了。
消息传出，整个六界不无震惊！
虚明想都没想，直奔妖界。彼时，玄明正躲在慕寒的墓室里醉酒。见到虚明，举了酒坛，晕晕乎乎道：“太子殿下，来陪我喝一杯！”
虚明抢过他手中的酒坛，砸在地上，碎片乱蹦，其中有几片崩到水晶棺上，玄明立即护住水晶棺，怒气横生，“你……你莫要摔坏了慕寒的棺木！你可赔不起！”
“够了！”虚明神色黯淡，“都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言毕，将他拉出墓室，“上界已经大乱，你在这里醉生梦死！”
玄明苦笑：“不然呢？你让我去跟神尊打一架？若是那样，我还不如等死！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本王不奉陪！”
虚明松了手，随他委顿在地，“懦夫！当初慕寒被抓，是谁曾说要替他报仇的？”
玄明打了个酒嗝，“你知道什么？慕寒是死在我鞭下的，是我亲手杀了他……”
虚明闻言一震，“莫不是当年还有隐情？”
“哪里有什么隐情？慕寒转世后误入妖界，本王……还未将他认出，他已中鞭……魂飞魄散。”他不仅杀了慕寒，还冷眼看着他含恨死去，连句已原谅他的话都吝啬不肯说。心中抑郁排解不开，这才是他整日酗酒的原因。“你可知道前些日，金鸾闯入妖界，杀了南乔？你看看这妖界，偌大的妖界，如今只剩我与三个护界使。我这个妖王无能至此，还活着作甚么？”
虚明见他那心灰意冷的模样，欲要责怪，又不忍心。想想，有些话还是要说的。“重月已醒，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打起精神，给妖界一个交代？还有，金鸾杀了南乔，你不去为他报仇，整日在这醉生梦死，你可对得起他这么多年的追随？”
“报仇？”玄明讪笑几声，“金鸾已经死了，我找谁报仇去？”
前日，玄明前往隐月教，想看看慕寒转世后一直生活的地方。却听闻隐月教教主已死，尸骨被人悄悄送回，上覆书信一封，要求与沈香楼的衣冠冢合葬。玄明开棺查验，确认是金鸾无误。他虽不知道两人在仙渡山分开后，发生过什么，但以金鸾对慕寒的感情，绝不会拿他开玩笑或是算计什么，他定然是真的已经丧命，而转世血莲也失去消息。
玄明细问教中右使花稳，他亦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扶着金鸾的棺木，哭的肝肠寸断。
虚明叹了声气，拉起他，“既不知道，便随我去仙界吧。墨炎杀了青霄，整个仙界都乱了套，我正联络六界，意欲合力护帝尊周全。”
玄明闻此消息，顿时清醒了一半，“墨炎……墨炎杀了青霄上使？这怎么可能？”墨炎对青霄的感情，虽从未明说，但每次望着青霄的眼神，他也能感觉到绝对不一般。墨炎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虚明讥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即便他对青霄或许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若是神尊的敕令呢？”
听闻神尊，玄明便释然了。是啊，若是神尊的命令，那便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当年神尊不也是逼他交出慕寒吗？他还不是乖乖遵从了，连反抗都不曾有过么？这世上又有谁能违抗神尊？更何况，以墨炎对神尊的忠心，定然是对他唯命是从，绝不会有半分的忤逆。
玄明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你与我去龙族找融怀。眼下当务之急，是让帝尊尽快醒来。”虚明拉着玄明便往外走，“青霄曾与我说，缥缈殿一战，你们妄图弑神被重月发现，他怒不可遏，血洗大殿，帝尊替你们挡下了反噬之力，加之被破天弓所伤，这才一直昏睡。如今又失去上使，你我如何眼睁睁看着他孤身一人？”
两人来到沉螭宫，说明来意。这厢才提及金鸾，融怀便陡然怒火中烧，“你们莫要再提他！他一面说要与我结盟，转过身便杀了我炎龙一族族长。他若不死，我上天入地也要寻他报仇！”融怀只觉得被金鸾戏弄了，亏得他竟相信他的话！
玄明与虚明怔然相望，都从对方眼中读到惊诧，“我一直以为金鸾只是出于报复的心里，杀了南乔和晨柏，不曾想到他还杀了炎龙族长，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融怀细一琢磨，意有所指道：“你们可知道金鸾收了个义子，乃血莲转世，不是说被重月挖了心么？炎龙族长同样被金鸾剜去心脏。”
“晨柏也是！”虚明惊呼一声，看向玄明。
玄明动容，“南乔亦是！”
“他是想给血莲换心！”虚明目瞪口呆。
融怀坐不住了，“我去找无涯。”
虚明点头，“我去冥界。玄明，劳烦你往凡间跑一趟。”
三人各自分头行动。融怀到鲛人族时，无涯正在操办丧事，对他的到来，只礼貌地点点头，不愿多说。
融怀行完礼数之后，宽慰道：“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无涯摆摆手，哀道：“我鲛人一族素来安分守己，谁曾向竟……”
“令郎可是失心而死？”
无涯惊道：“你如何得知？”对于沉世的死因，无涯尚未有头绪，今被融怀猜到，自然心生怀疑。
融怀淡淡道：“我族炎龙族长昨日也是这样死的，还有冥界的南乔。”
这番话令无涯颇为震惊。他一直以为沉世的死，是有人对他不满，故意报复，万万没想到似乎这背后藏有天大的秘密。“贤侄有何头绪？”
融怀道：“王上可还记得流光洞中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是神尊……”无涯与重月素来无甚瓜葛，更何况他族为重月守护凝神珠长达数万年，他绝不相信这件事是重月所为。
“非也。据说傅月影当日在流光洞内被神尊挖心，可是真的？”
“确有其事！”无涯沉沉点头，“那日是金鸾救走了傅月影……我已明白了，你想说这件事跟金鸾有关。”
“此事也并非全是金鸾的错。若傅月影死了，整个六界，必将遭到一场毁天灭地的杀戮。”融怀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无涯的，他迟早会知道真相，也必然会因此憎恨金鸾，甚至连带着恨上傅月影，但六界结盟亦不是小事，他还是要讲明白的好。无涯不参与则罢，若参与进来，最后反水，后果将不堪设想，倒不如一次与鲛人族断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