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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至夏(198)

“田藻这会儿……”田胜军无奈地指指紧闭的病房门,意思是田藻现在是这样的。

欧阳灿没出声。大家也都沉默了。

“真对不起啊,小灿。让你看见我们家这样……”杨梅小声说。

突然隔壁病房门也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看样子是病人家属的年轻人,皱着眉冲这边道:“你们怎么回事?要吵架出去吵!这里都是需要静养的病人,你们这么吵还有没有公德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就走。”杨梅立即回身道歉。

“再这样我们就要投诉了,请你们马上搬出去。本来安安静静的地方,你们才来多会儿,吵的鸡犬不宁的。注意了啊,没有第二次!”那年轻人说完,皱着眉照旧回了病房。

走廊上的这群挨了一通批评的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一旁的病房门开了,田藻从里面出来,一把拉了欧阳灿的手臂,拉着她进了病房,看都没看外面的其他人,立即把门又关上了。

门关的又轻又巧,还不忘把锁扣搭上。

欧阳灿等她转了身,看她那淤青比早上显得更可怕的脸,说:“让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动这么大的气……喏,给你的花,给你的好吃的。”

她说着走到餐桌边,把带来的花和蛋糕放过去。看到桌上放着的水果和保温壶,猜想这是田藻父母和小姨他们带来的,只是大概还没顾上吃,就已经吵了起来……她没听见田藻说话,回头看一眼,却见她背对着自己,肩膀一颤一颤的,抬起手来抹一抹脸。

“为什么吵起来了啊?”欧阳灿问。

田藻低着头走过来,“没什么……我们吃蛋糕吧。”

“不是有饭吗?蛋糕不能当饭。”欧阳灿说。

田藻还是低着头,“不想吃他们做的饭……以后都不吃他们做的饭了……”

欧阳灿坐下来,拍拍旁边的椅子,“不吃也行。你想吃什么,我们叫外卖。”

田藻沉默。

欧阳灿也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门被敲了两下,杨梅在外面说:“田藻,我们先回去啊……明天早上再来。田藻你好好休息……小灿,我们先走了啊。”

欧阳灿答应了一声,刚要站起来,被田藻一把按住,她只得说:“好的,杨阿姨再见。”

外面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渐渐安静下来。

“行了吧?坐下吧!”欧阳灿说。

田藻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东西,发狠说:“看,这就是父母,这就是亲戚!管我死活吗?”

欧阳灿听出来话头不对,只看着她。

“好好儿的给我换病房,我就知道准有猫腻。我坚持不来,还跟我急了……刚进来还没坐热了椅子,就开始跟我分析利害……我是不知道利害关系才一直忍着的么?忍得差点儿死在司马默手里!”田藻转开脸,抬手擦了把下巴上的泪。

欧阳灿没出声,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她握在手里,脸还是朝着那边,“你看见我小姨两口子了吧?今儿哪儿是来探病的,简直……其实他们不开口我也知道的。要是我坚持闹开了,准没好果子吃。我跟司马默这几年,没少因为亲戚家的事麻烦他们家。我小表弟前年大学毕业,小姨发愁他的专业不好找工作,天天跟我妈念叨。我妈就跟我念叨,小姨是她最小的妹妹,表弟跟我从小感情又最好……后来司马默他爸爸就给安排进了部队……司马默每次跟我动手,都要说你们家沾了我们家多少光,让我自己算算……你猜我小姨刚才怎么说的?人家一句话能让咱去当兵,就能一句话让咱滚蛋……都没问问我,脸上红富士这么大的包,疼不疼?要紧不要紧!”

欧阳灿看着她那红肿的额头,“司马默回家了是吧?”

第十四章 浪花朵朵 (十三)

“嗯。据说今天早上就放人了……那边讲的很明确,条件由我开。只要这边不追究,那边负责全都洗掉,并且可以保证从此以后各不相干。”田藻说。

欧阳灿吸了口气。

尽管是意料之中,她还是很难压住猛的从心底蹿起来的火苗子。

“司马默他妈妈今天来看你,亲自跟你说的?”她皱眉问道。

“这种脏事儿当然不会由她亲自过手。她来就是探望我的。跟我道歉,说她教子无方。她说会好好批评教育司马默,约束他的行为。她让我好好养伤,需要什么尽管跟她提。”田藻说。

“好大方。”欧阳灿说。

“每次都这么大方。没有一次奏效过。”

“你怎么想的?”她问。

“我要是愿意妥协,也不会跟我爸妈翻脸了。”田藻说。

“即使你妥协,以后难保这种事再不发生。”欧阳灿说。

田藻失神地坐在那里,说:“我们普通老百姓,怎么能想象……有时候我觉得我还不如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算了。”

欧阳灿冷笑一声,说:“你要想死,还东躲西藏,还赖在我家不走啊?说什么鬼话。”

田藻沉默片刻,忽的又笑起来,说:“哎,对哦……是这么回事儿。”

“真是神经病啊你。”欧阳灿见她又哭又笑的,知道她虽然受了很大的刺激正在气头上,可并不会真的想不开的。“不要轻易就低头——当然你一低头,姿态是很美的。可也不要轻易低头。习惯了低头,就很难抬起头来了。”

田藻看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欧阳灿也不管她,继续说:“我是个局外人,说这话你可能觉得太轻巧了——我,夏至安,我爸妈,我们都应该算是你信得过的人。我没见过我爸妈怕过什么事,我也没。所以如果你选了不低头,我们都会帮你的。”

“我知道。谢谢你。”田藻说。

欧阳灿看看时间,“我差不多该走了……你还满意这里?”

田藻摇摇头,说:“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我不想在这呆着。”

“你伤成这样,不能离开医院。”欧阳灿说。

田藻嘴巴撅了撅,说:“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医院……”

“可惜我爸那是专科医院,你这外伤住那不太适合……”欧阳灿说着说着,脑中灵光一闪。“你等下,我想到一个人。”

“谁呀?”田藻好奇地问道。

欧阳灿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吃饭,“都送来了,别浪费。我打个电话问问的。”

田藻看着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拿在手里翻找着通讯录,站起来往阳台落地窗处走去……她一低头,看到地上掉了两张卡片,弯身捡了起来,说:“小灿,你掉东西了……”

欧阳灿刚刚打通电话,听见她说,先摆摆手让她别出声。

田藻便不出声,把那两张卡片放在桌角,打开保温壶,看了眼里头母亲煲的补汤,叹了口气,舀出一小碗来,听着欧阳灿在低声跟人讲着电话,又觉得好奇,边喝汤,边瞅了一眼桌角的卡片——上面那张卡片是一张银行卡。她轻轻碰了碰,露出下面那张来。那是一张名片……

欧阳灿拿着手机过来,见田藻发愣地瞅着自己,问:“怎么了?噎着了?”

田藻指指那两张卡片,说:“你的,刚从包里掉出来了。”

欧阳灿拿起来一看,就知道田藻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表情了,不过她看到银行卡时,不禁皱了眉头,说:“这不是我的……哦。”

她明白了。

她以为宋如松只是将名片塞到了她的包里,哪里知道一起塞进来的还有这个……她嘴唇抿了抿。

“这人丁奎的秘书?”田藻问。

“嗯。”

“找你……什么麻烦?”

“哦,那倒不是。这要算是麻烦,好多人都希望麻烦缠身了。”欧阳灿手指夹着银行卡,磕了磕桌面。

田藻目光跟着她的动作走,说:“你小心啊。”

“不知道这里面是多少钱。”欧阳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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