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忽而至夏(417)

真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的,此时他终于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时钟突然敲了一下,欧阳勋像被惊醒了似的,抬眼看壁钟,“已经两点半了……你们上去休息一下吧。”

他说完,看了女儿——小灿点了下头,还是不出声。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小灿这会儿就是能说话,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欧阳灿站起来,不声不响地往客厅外走。她没跟父亲道晚安,似乎也忘了夏至安还在这里。

欧阳勋也有些发愣,他发觉夏至安还坐在这陪着自己,忙催他回房休息去,“我再坐一会儿。”

“您没关系吧?”夏至安问。

“需要时间平复下心情。”欧阳勋叹了口气,看了眼远处。“小灿可能更受打击一点。”

“我会开解她的。”夏至安说。

欧阳勋看着面前这个比平常显得更加稳重的男孩子,忽然心里无比安慰,“你也去睡吧。让你陪着我们辛苦,这不好。”

“不辛苦的。欧伯晚安。”夏至安知道他确实需要独自坐一会儿,也就起身离去。

客厅里只剩下欧阳勋一个人发着呆。他觉得身上有些凉意,知道自己该回房或者至少添件衣服,可坐在这里竟然动都不想动,似乎是身上的力气被抽走了大半……他听见身后有动静,待要回头,肩上就多了件毛衣。

“吵醒你了?”他回过头来,看着灿妈,发现她不像是刚醒的样子,怔了怔。“都听见了?”

灿妈没有说话,指了指老太太的房间,摇摇头,动了动嘴唇,示意丈夫回房间再说。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头,先转身回房了。欧阳勋叹了口气,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只是坐了太久,一起身,竟觉得腿上像有针扎似的疼。他忍着疼,缓慢地挪动着脚步。灿妈看他这样,转回来搀了他。两人无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夏至安往楼上走着,顺手关着灯。他料着欧阳灿没那么快回房去,果然还没上二楼,就已经看见她站在厅里,听见脚步声,她转了下头。

“你手机是不是该充上电?”夏至安提醒她。

欧阳灿点头,伸手从口袋里摸手机。

夏至安见插座上就有数据线,还是说:“回房间充吧。”

“好。”欧阳灿说。这个字她说得不清楚,吐出来却仍然很艰难。她有点费劲的清了清喉咙,抬手按了下脖颈。

夏至安拉下她的手,让她张开嘴巴,对着光看了看,说:“咽喉有点水肿……看看药箱里有没有合适的药吃点……”

他话没说完,欧阳灿伸出手臂来环住了他的腰。她的脸贴在他胸口,滚烫滚烫的。他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有点发热。”他说。

欧阳灿动都没有动,好像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

停了片刻,他才又说:“不想一个人呆着,那我就在这陪你好了。”

“不用。”她说,但仍然没有动。

“你就别说话了,太费嗓子。等会儿吃点药,明天早上还是不见好,就去看医生。”他慢慢地说。

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去拿。欧阳灿放开手,身子还是贴在他身上,没走开。

夏至安一看是林方晓的来电,说:“林哥的电话……喂,林哥,是我。我换小灿接电话……”

他说着就把听筒的位置贴在她耳边。四周很静,林方晓在那边讲话声音也有点大,他能听见他在说:“欧阳,曾悦希真的不见了……目前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了,不见他踪影。我们现在正跟‘一乐’那边联系,可是也不乐观。‘一乐’确实收到他出海的申请,但他没在约定时间登船……我正在协调,海陆空他总得选一条路线吧?这样,你这边如果有是你发现或者消息,及时跟我联系。我这会儿正在往码头赶,不和你说了。”

欧阳灿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才还给夏至安。

“没找到他?”夏至安问。

欧阳灿点了点头。

夏至安顿了顿,才说:“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等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那就等。”欧阳灿说。

她眼中流露出异常坚定的神情,人也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疲态。

夏至安抬手摸摸她的颈子,默不作声地陪她走到卧室门口,说:“去睡一会儿吧,马上天亮。天一亮,好多事情等着呢。”

欧阳灿点了点头。

她又抱了抱他,示意他先走。

夏至安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转身。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一个黑影从楼梯口上来,立在那里,片刻之后,那黑影往这边来了——是石头。她看着石头走近,退到房间里,就见它往里看了看,毫不犹豫地跟着进来,在门边卧倒了。

她坐在床边,慢慢地将鞋袜手表脱下来,手机放在床头充着电,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回来往床上一倒,想起刚刚在浴室里听到细碎的手机铃音,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有好几条消息提示。她翻了下手机来电,都是林方晓,转而点开了微信。

还没等列表完全显示,突然间,她看到曾悦希那熟悉的头像上冒出了一个红点。

她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同时点开了那个消息框。

是一条语音信息,很短,只有三秒。

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

“小灿,保重。”

他声音很低,听在她耳中却觉得是雷霆万钧。

她一下一下点着屏幕,于是就像是他在一遍又一遍和她说着话……背景音里有清晰的风声,她的目光定在地上——透过窗子投进来的月光,将树影也定在了地板上。外面一丝风都没有,那影子一动都不动。

她关了对话框,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天就要亮了,曙光将现。

然而那风,是在往哪个方向吹呢?

她不知道。

尾声:风从海上来 (上)

咖啡香充溢在办公室里,机器那嗡嗡声比香气传得更远。

白春雪转头看了看欧阳灿——她穿着警服,双手抄在裤袋里,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已经泛黄却仍然顽固地挂在枝头不肯落下的树叶,已经看了很久。

最近欧阳灿发呆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有时候半天都不说一句话,这对一个性情爽快、通常话都很多的年轻人来说,变化有点太明显,也让人有点担心。

白春雪走到欧阳灿身边,把咖啡递给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故意问:“看什么能看的这么久?”

欧阳灿道了谢,双手捧着咖啡杯,答非所问:“天冷的时候,一杯热咖啡真像是天赐之物。”

白春雪看了看她——制服是刚刚洗过的,有股清洁的味道。衣领挺刮,领带周正,肩章明亮……连发型都无可挑剔,可就是精神头儿欠一点儿,这可不是一杯“天赐之物”就能唤回来的……她抬手轻轻在她肩章上轻轻拂了一下,开玩笑道:“这个马上就可以换了,到时候好好拍一张标准照。”

“好。”欧阳灿答应。

白春雪见她兴趣缺缺的,只笑了笑。

欧阳灿这样正经穿警服的日子不太多,今天郑重其事换了制服,是因为她刚刚出席过表彰大会,只不过奖状和证书拿回来就被她顺手放进柜子里了——因为过去这一年来的杰出表现,他们处里荣立集体一等功和欧阳灿则荣立个人二等功。当然这已经不知是她个人第几次立功了,不怎么看重也情有可原……她连表彰大会原本都不想去参加的。可这应该是陶处在年底退休前最后一次率领爱将们帅气登场,她不能让这个场面因她有所缺憾。

“都过去差不多两个月了,心里还是不舒服啊?”白春雪问。欧阳灿的情绪低潮其来有自,曾悦希神秘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可后续影响直到最近才渐渐平息,几乎没有把本地的官场整个翻过来。像林方晓和她这样经历过一次本系统地震的,也难免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就别提欧阳灿这直接相关的了……只是欧阳灿就几乎没有主动说起过。有时候他们难免要议论一下,她总是避免参与……

上一篇:钱与野男人 下一篇:爱似繁花情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