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的距离(73)
“小迪昨天没跟你犯浑吧？你不知道，我担心了一夜，想打个电话问问吧，你叔叔拦着不让。”苏云压低声音问。
“没有，挺好的。”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哥大嫂几乎没怎么停就上班去了，莫云飞见邵云迪自爸爸妈妈进门就板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而苏云两口子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想着找个借口躲出去，让人家一家人说说话。没想到还没想好怎么说，苏云就开口了：“小迪，妈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我以前做事是欠考虑，可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飞飞是我气走的，我这不是又把她给你找回来了嘛，你……你也该原谅妈妈了吧？”
邵云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瞟都没瞟她一下。
“你看……你看这孩子……”苏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迪。”邵东海开口了。“爸爸知道你心里一直对爸爸妈妈有心结，一直觉得我们对你不像对哥哥那么体贴耐心。”他停了一下，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这件事我跟你妈是打算带到棺材里的，可是你对我们的误会这么深，爸爸想起来夜里都睡不着觉……”
“老邵……”苏云有些担忧的看着邵东海。
莫云飞一看，这是要说什么家庭隐秘啊，自己这个外人还是离开的好，就站起来笑笑：“叔叔阿姨，你们先聊着，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邵云迪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那意思她明白，是你不许走的意思，但她可不是那么没眼力劲儿的人，哪能装傻充愣的在这儿惹人嫌。于是她没理会他的暗示，抬脚向门外走去。
“飞飞。”邵东海扭头看她。“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出去，过来坐下。”
她只好又坐了回去。“这是咱们家的一个秘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我跟你妈妈从城市的最南边搬到了最北边，为的就是避开原来的老街坊老邻居。可是小迪，爸爸知道你从外婆家回来后一直不快乐，你心里一直有疑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想过自己是不是从外面捡来的？”
邵云迪面色微变，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今天爸爸就来告诉你答案。首先我要告诉你你跟你哥哥都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但……你妈妈的孩子只有你一个。”邵东海有些哽咽。
邵云迪一震，脸霎时变得苍白，他直愣愣的瞪着父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云飞也吃了一惊，她不禁看了看苏云，她的眼圈也红了，正不断地用纸巾擦着眼睛。
“你哥哥的妈妈是我第一任妻子，可惜她在生你哥哥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很感谢你妈妈，她没有嫌弃这个没妈的孩子，待他比亲生母亲还要好，甚至为了他让你在外婆家一呆就是八年，这份牺牲和付出让我觉得这辈子都难以回报……小迪，你妈妈是个好人，她对别人的孩子都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只是离开你太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了……”
“爸，我求求你，别说了……”邵云迪痛苦的捂着脸喊道，他真是个混蛋，整整二十八年，他怨了他们整整二十八年。这么多年，他对他们始终都充满怨怼，他用自己的方式折磨他们，报复他们，竭力的想挣脱他们，竟没想过他们心中也在承受着比他更深的痛楚。
苏云已经满脸都是泪水，她走到儿子身边，抚着他的肩头，声音都在颤抖：“小迪，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
“不，妈，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邵云迪猛地扎进妈妈怀里呜呜痛哭。
那天苏云他们吃过午饭才回去，看着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莫云飞，她有些不忍：“小迪，飞飞这样会不会太累了？要不再找个保姆吧？要不就找个钟点工？”
“不用。”邵云迪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嘴里。“她试用期还没到。”
“啊？”苏云一头雾水。“什么试用期？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邵东海呵呵一乐，夹了一块红烧茄子放进妻子碗里：“别瞎操心了，尝尝这个，比咱家的保姆做的可好吃多了。”
晚上正给邵云迪做热敷时接到了孙阳的电话，来得太匆忙，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她瞥了一眼邵云迪，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她心一虚，说了声：“我去接个电话。”就溜了出去。
孙阳的声音有些着急：“飞飞，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请假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这个男孩一直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她却最终还是要辜负他。
“孙阳，我现在人不在江源……有点事需要处理，明天晚上我就回去了，咱们见面再谈。”
回到房间，邵云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谁的电话？还要鬼鬼祟祟的出去听。”
她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的：“一个普通朋友。”
他面带愠怒：“莫云飞，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一惊，他的眼睛倒是厉害，一眼就看出这个电话不寻常。但她跟孙阳除了是相亲认识的，平常真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就是牵手也就是在苏云面前的那一次，又何必要告诉他让他堵心。
“没骗你，真没骗你，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她竭力想让自己的语调变得理直气壮一些，可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透着心虚。
他冷冷盯着她：“男的还是女的？”
她脑子一抽：“女的。”
他勃然怒起，将手里的书啪一声摔在床上：“出去！”
她顿时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既然是女的，又何必再三强调只是普通朋友，她真是个猪，连骗人都这么弱智。
她咬着嘴唇怯怯看着他，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笨，越是不想惹他发火越是干些莫名其妙的蠢事，早知道撒谎也需要这么高的智商，她还不如刚开始就老老实实的交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莫云飞，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撒谎，你只要一撒谎你的眼神就会闪躲，你的声音就会发颤。”他一把抓起敷在腿上的毛巾甩向她，“出去吧，我不想跟谎话连篇的人呆在一起。”
她眼泪掉了下来：“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怕你听了生气……刚才那个人是……”她又无助的看看他，“是青青刚给我介绍的男朋友。”
他的目光霍的一跳，脸色骤变：“男朋友？你有了男朋友？”
她嘤嘤的哭泣：“对不起……”
“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个月了。”
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说实话，如果我妈没去找你，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会。”
“如果我不原谅你，你还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会。”
“会跟他结婚？”
“会。”
他脸色发青：““你……爱他吗？”
她身子一颤：“不……”
他一愣：“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她哇的哭了起来：“反正你又不要我，跟谁结婚不是一样？只要那个人对我妈妈好，我就嫁给他。”
他浑身一震，眼泪险些冲出来，这个傻瓜，这个大傻瓜，他究竟要拿她怎么办？
沉默良久，他终于幽幽的问了句：“我的腿如果永远都治不好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心中一疼，原来这才是他藏在心底的那个结，原来他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怪不得他这两天愁眉深锁，郁郁寡欢，连性子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邵云迪，我都二十八了，心都老了，这辈子大概除了你也不会再喜欢上什么人了。你如果不要我，那我就只好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你敢？”他眸光一滞，双手揽着她的腰往前一带，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捧起她的脸，嘴唇吻上她的一刹那，她听到了他叹息般的低语：“飞飞，为了你，我也会赶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