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的距离(9)
“你这叫喜欢吗？这是典型的朝三暮四，不负责任。”她彻底恼了，尖刻的话脱口而出。
“你……”左青青气呼呼的想要辩驳，却嘴巴张的大大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悻悻的垂下了头。
第8章 第八章有机会就有奇迹
跟青青终究还是不欢而散，莫云飞回到了爸爸的病房。邵云迪已经离开了，只有妈妈一个人守在病床前。她问妈妈：“爸爸没事吧？”
“没什么事。你干什么去了那么久？小邵一直在等你。”莫妈妈问。
“他人呢？”
“我刚刚让他回去休息了，守了你爸爸一晚上，大概累坏了。”莫妈妈抬头看看她，“你也回去睡一觉，脸色好差。”
“我帮你打了饭再走。”
“不用了，小邵买了饭，我们都吃过了。快回去吧。”莫妈妈催促道。
邵云迪是在莫妈妈一再的催促下才离开病房的，他其实是想等到莫云飞回来以后再离开的，他迫切的想要跟她谈一谈。但是莫妈妈一次又一次向他道谢，并一再客气的请他回去休息，并说也会让莫云飞回家睡觉，他才有些无奈的离开了。他心里边有些烦躁，先是在莫云飞回来必经的楼梯口徘徊了一会儿，后来实在等得心焦，便索性上楼到妇产科去找她。刚接班的几个小护士正在护士站忙碌的准备着当天的工作，听到他说要找莫云飞，都好奇地朝他看过来，有几个小姑娘的眼睛当即就直了。还好护士长反应的快，跟他说莫云飞已经下班了，让他到肿瘤科病房去找她。他道了谢，怏怏的走出病区大楼。
他不知道莫云飞去了哪里，他手机里有从左青青那里要来的莫云飞的电话号码，却莫名的心生胆怯，竟然不敢打给她。他害怕她直接拒绝跟他见面，他甚至觉得她下班后这么久都没有来看爸爸其实就是在回避他。他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在医院大门外的人行道上焦虑的来回踱着脚步，想再次回病房区看看她回来了没有，又害怕莫妈妈和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他突然想起来莫妈妈曾热心的邀请他以后到家里去玩，并指着医院的后墙告诉他自己家的房子就在那边的小区里。是什么小区来着？他想了又想，脑海中终于灵光一现——龙华小区。
他沿着医院的外墙绕到了医院后方，顺着路口向左拐进一条不太宽阔的街道，向里大约走了二、三百米，龙华小区几个金色的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站在小区的大门外向内望去，是一个不太大的社区，大概只有十几栋楼的样子。看起来小区里的环境还不错，显得很干净整洁。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有提着菜回来的，也有刚出门买菜的，还有提着鸟笼出门遛鸟的，抱着孩子出门玩儿的，高一声低一声的打着招呼。他看了看表＿＿＿＿九点三十五。他不确定莫云飞会不会回来，但是在这里等着她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宾馆里心里发慌要好的多。他想起了昨天夜里莫爸爸问他的话，那些话让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昨天他一见到莫云飞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狠狠抽搐着疼了一下。记忆中她神采飞扬的模样早已不在，他转头看她第一眼的时候竟然差点没认出她。他记得她的脸是偏向于圆形的，现在却瘦得显出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大，却再也看不见眸子里闪耀的灵动和光彩。原本一头精神的短发虽然长长了，却被她随随便便的扎在脑后，没有一丁点当下女孩的靓丽与光鲜，他一下子就被她的憔悴打倒了。听到她和妈妈争抢着要留下来照顾爸爸，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就脱口而出，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可是一见到她就像没有了灵魂的傻瓜一样，不知所云。
晚上莫妈妈怎么也不同意让他一个人留在病房，他没有反对。可莫爸爸却执意让莫妈妈回去，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让左青青带她去了值班室休息。等到隔壁床上的病人和家属都睡着了，莫爸爸示意他靠近一些，然后突然用微弱的声音问他：“小邵，你认识卫杰吗？”
“认识。”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现在还能见到他吗？”
他迟疑了一下，说：“能。”
能是能，但他下意识的不愿意去见他。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莫爸爸紧盯着他问。
“什么情况？”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莫爸爸是什么意思。
“他结婚了吗？”莫爸爸继续问。
“是，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孩子。”邵云迪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爸爸黯淡的眸光里闪过了一抹失望，他久久没有说话，好像很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很久都没有睁开。
邵云迪以为他累了想休息，站起来想帮他把被子盖好，却吃惊的发现了他眼角流下的泪水。
“叔叔。”他轻轻地唤他。
莫爸爸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红着眼睛，眼泪无声的划过脸庞，邵云迪忙扯过纸巾帮他擦拭着眼泪。很久很久他才哽咽着说：“我不是个好爸爸，我……我毁了我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邵云迪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个生命垂危的长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是我逼她跟卫杰分开的，刚开始她死活不同意，她整整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也整整哭了一天一夜。后来没有办法，我只好拿出了我的诊断书。她盯着那份诊断书发了一天的呆，就答应了跟他分手。是我逼她的……我这个做爸爸的怎么会这么狠心……”莫爸爸有点泣不成声。
邵云迪心头一震。他一直不太明白莫云飞为什么和卫杰分手，他甚至怀疑自己那天的冲动行为是造成他们分道扬镳的*。那天见到刘毅，他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一对小情侣，没隔几天就闹得惊天动地。莫云飞斩钉截铁的要和卫杰分手，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坚硬残忍，没有一点儿缓和的余地。她的无情和决绝伤透了卫杰的心，两个人很干脆、很彻底的分手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病究竟能撑到哪一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妈妈。飞飞要是走了，她妈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怎么办？我就想着在我们当地给她找个对象，以后我走了，她们两个我也就不操心了。可没想到，这么些年，这孩子……不断的相亲、请人帮忙介绍，她一个也看不上。”莫爸爸说到这，沉重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是今天这个样子，打死我也不会去干涉她。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拿这孩子怎么办？……”
邵云迪呆呆的坐着，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大，耳朵“嗡嗡”作响，他明白莫云飞对卫杰的感情，但他没想到直到今天她还是无法把他忘掉。莫爸爸后来又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见。他的心像被谁无情的拉着向下坠去，一直坠向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黑暗中去。
自从莫云飞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一下就清醒过来，回想起自己的荒唐行为，他羞愧万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杰和莫云飞。他一夜未眠，第二天天不亮就像个懦夫一样偷偷溜走了。他没费吹灰之力就留在了省城最好的医院，但他一心只想逃避，逃避这里的人，逃避这里的空气，所以他选择了远远离开这座城市。他在那家医院只呆了半年就离开了，他到了北京，开始在那里疯狂备战来年的硕士研究生考试，他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有时候连家里的电话也不接，即使到了春节，所有的异乡人都扛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坐火车赶飞机的回家过年，他却独自一个人窝在宿舍，隔着窗口遥望着遥远天际的寒星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杯接一杯的灌酒。考试结束了，他居然考了个第一，父母兄嫂一个个打电话来表示祝贺，他却只感到身心俱疲的劳乏和空虚。后来研究生毕业了，他还想继续留在北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看不见摸不着一丝一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嗅不到属于她的半分气息，只有在这种没有她的陌生环境中，他的心才可以不那么疼痛。可是父母却铁了心让他回家，他们动用了所有关系，轮番上演了悲情、苦情、亲情戏外加令人瞠目结舌的苦肉计，他们对他展开人情车轮战，最后甚至搬出了年迈苍苍的外公来感化他，外公外婆是他的软肋，他爱他们，他舍不得他们颤巍巍的一趟一趟往返于省城和北京之间，没办法，他终于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