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回头(6)
蓝曦臣知道,此时唤蓝忘机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过头对两个小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静室的门,走了进去。
蓝忘机背对着他们,低头抚琴。
蓝曦臣当然知道他在弹什么,也更知道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有所应答。
他敛眸,转头对两个小辈说:“帮含光君打扫一下静室,动静小些。”
蓝思追和蓝景仪点点头,各自去取扫帚。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幌子,蓝宗主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胞弟走火入魔。
尽管蓝忘机每日只顾抚琴问灵,但十几年来的习惯还是在的,静室虽未被仔细打理,到底也不算脏乱。
蓝景仪觉得目光所及之处根本不需要他打扫,便致力于和静室的角落缝缝杠上。
突然,他听到了一道很轻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滚动。
蓝景仪弯下腰,吃力地够发出声音的东西,好半晌才捞上来一个落了灰的白色瓷瓶。
他小声地对旁边的同窗说:“思追你看,我捡到了一个瓷瓶。”
琴声戛然而止。
蓝景仪吓了一跳,三人都转头去看突然手指离弦的蓝忘机,唯独蓝忘机却直直地看向他手里的瓶子。
蓝景仪有点无措地退后一小步,蓝忘机没管他,飞快地从他手里拿过那个其貌不扬的瓷瓶。
是当年的解药。
从蓝景仪手里夺过来可比从魏无羡手里容易多了。
蓝忘机一语不发,只死死地握着那瓶早已失效的解药。
他终于拿到解药了,可是那个拿着解药满屋子乱窜的人已经不见了。
若是那时候配合他一下,若是那时候不要对他冷眼相向,若是那时候没有对他说那句“滚”,若是那时候——
其实哪个都无济于事,他不管那时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魏无羡的命运。
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蓝忘机突然想起来,是了,除了王灵娇留的那道烙印,他还挨过避尘一剑,在胳膊上还是在腰上,那时他看起来很疼,他……
蓝忘机提起了避尘。
两个小辈阻止不及,幸而蓝曦臣眼疾手快,提起朔月挡住了蓝忘机挥向自己的那一剑。
“忘机!”他一向温雅的声音染上了恼意。
哐当一声,避尘沉沉掉落在地上,蓝忘机用力地握着瓷瓶,靠着墙缓缓地跌坐下去,仿佛已经耗尽了毕生的气力。
蓝思追和蓝景仪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们看到蓝忘机背对着他们,肩膀抑制不住地颤动。
分明无声,却比凄凄琴音还要叫人悲切。
——蓝忘机在哭。
蓝曦臣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春寒料峭,斜光相照,终是物是人非。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眼前无路想回头……”魏无羡轻轻地重复最后一句话,抬头问萨萨,“这也是你店名的寓意?”
萨萨似笑非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魏无羡释然地笑了笑,道:“幸好,我们还有回头路。”
在做家务的问题上,薛洋一向能懒则懒,能赖就赖。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自己洗过亵裤的。
哪怕就那么一次。
薛洋在和阿菁争执,谁去给晓星尘送衣服。
今夜晓星尘去河边洗澡,竟是忘记带换洗的衣物。
“你去!当然是你去!晓道长人再好也毕竟是个男子,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姑娘去给他送衣服!”阿菁理直气也壮。
薛洋不屑道:“嘁,反正你什么都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你们谁都不吃亏。”
阿菁苦于自己不能反驳这话,便又道:“可,可晓道长寸缕不着与我同呆一处,终究是吃亏的!”
薛洋笑了:“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和我呆一起就一定不吃亏呢?”
阿菁有些莫名,问:“什么意思?”
薛洋阴恻恻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不是个断袖呢?”
“你,你,”阿菁又不能说那天晚上我其实没睡着你和晓道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索性闭着眼瞎掰,“和晓道长这么好的一个人朝夕相处,你要是个断袖你肯定早就忍不住了!”
“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会信吗?”薛洋挑挑眉,又懒得再和他多语,“算了,衣服给我,我去送,行了吧。”
阿菁如释重负,把衣服递给薛洋,跑回去睡觉了。
薛洋拎着晓星尘的衣服走到河边,也懒得慢慢找,只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大声问道:“晓星尘你哪儿呢?不吱声我就回去了啊。”
他听见晓星尘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这里,麻烦你了。”
薛洋循着声音走去,拨开草丛,但见月华流淌间,一人赤身立于水中。
秋月成辉,星河唱晚,河水清澈,如天在水,他黑发如墨,皮肤素白,摘去了那条负眼的白绫,此刻微闭着眼,有水珠自他姣好的面容上滑落。
薛洋咽了口口水。
他出身市井,没什么文化,此刻却仍是不由得想到一句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想阿菁说得有道理啊,为何朝夕相处至今,他才发现晓星尘生得这样好看。
莫不是眼瞎也是会传染的不成。
薛洋在一旁胡思乱想很久,久到晓星尘开口不太确定地问他:“你还在吗?”
薛洋如梦初醒,觉得眼前这张脸真是要命。
“白痴,我在另一边。”薛洋故意这样说。
尽管晓星尘分明感觉声音是从这一边传来的,但闻言,还是迟疑着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看不见这张脸,薛洋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总算……该死!这人的背影也好看!
薛洋留下一句“衣服放旁边了一会你自己找!”便飞也似地溜了。
他开始头一遭,认认真真地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断袖。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早上迎刃而解。
“你大清早的换什么裤子?”阿菁不解。
“换下来的裤子给我,我一会帮你洗。”晓星尘体贴地提醒他。
“不用!老子自己洗!”薛洋恶声道,提着换下来的衣物跑得飞快。
阿菁的声音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真奇怪,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薛洋气喘吁吁地跑到极远的河边,才停住脚步。
他看着自己手上濡湿的、沾有不明液体的亵裤,半晌无话。
碰上了晓星尘,是不是断袖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薛洋把那条亵裤认认真真洗了许久,反复确认过他再也没有残留薛洋那天夜里旖旎美梦的罪证,才把他的洗涤权重新交给晓星尘。
晓星尘什么也没问,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任劳任怨地帮他洗衣服。
在真相降临前,薛洋每天都在这黄粱一梦般的现实里,乐不思蜀。
“有时候回头看,甚至会觉得,我从前经历的那些苦难,就是为了换得那几日的平安喜乐。”薛洋一脸高深莫测。
“真的假的?这话居然能从你的嘴里蹦出来?!”萨萨奇道。
“当然是假的,唬你玩的,”薛洋重新恢复了他顽劣的表情,道,“苦难就是苦难,我永远憎恶它。哪怕再重来一万次,常家那六十多口人,我还是照杀不误,连条狗都不会给他们留。”
“你一点都没有后悔过你当年做的事吗?”萨萨问。
“也不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的薛洋看起来,像一只被人丢弃的狼狗,“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逼他逼得那样狠绝。”
后来孟瑶又养了一只猫。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叫孟瑶了。
有人叫他金光瑶,有人叫他金宗主,有人叫他仙督。
也有人,始终温柔款款地叫他,三弟。
“三弟,你也不用过于自责了。”蓝曦臣走在他身旁,宽慰他。
“到底我还是食言了,没能照顾好它。”金光瑶尽管此时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提及过去的事,他语气里的惋惜还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