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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佳婿(5)

大丫虽然在蒋氏跟前受宠,在不苟言笑的刘大爷跟前,也是大气不敢出的,事实上刘家的孩子,除了刘延宁,其他不论孙子还是孙女,见了刘大爷都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刘青明白大丫的小心思,心里也担心刘延宁那边,闻言便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大丫看着刘青毫不迟疑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想,还是她娘说得对,二丫从小又蠢又呆,哪里会一下子变聪明?刚才定是她想多了。

再说刘青刚走到屋檐下,正巧瞧见红光满面的蒋氏从里头出来,方才大夫替她和老头子仔细把了脉,说他们身子健朗,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她倒没奢望长命百岁,只要阖眼之前能看到自家长孙金榜题名,像戏文里唱的那样蟒袍加身,她就死而无憾了。

蒋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刘青也没一惯的冷脸,只道:“二丫在这儿?正好随我进去看大夫,你大哥惦记你,非要让大夫给你也把了脉才放心。”

刘青连忙道:“奶,姐叫我来请您过去掌勺,怕时辰迟了耽搁午饭。”

“不急,你先随我进屋罢。”蒋氏扯了刘青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进了堂屋。

第五章

刘青半推半就,被蒋氏扯进了堂屋,一时间好几双眼睛盯着刘青。刘青琢磨着从刘家人跟前旁敲侧击,打探出来的原身性格,连忙闪身,怯生生躲在蒋氏后头。

刘大爷见状摆了摆手,道:“二丫也是大姑娘了,去里屋让林大夫瞧罢。”

林大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倒不必避什么嫌,没想到蒋氏却格外殷勤,又扯了刘青一把:“走罢,奶陪你进去,不用害怕。”

刘青心说她本来不害怕的,倒是蒋氏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反而让她心生疑窦。

也不知蒋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一穷二白,身无长物,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也没甚可让蒋氏算计的。刘青穷得坦荡,不过面上还是一脸怯懦,踉跄着跟在蒋氏后头。

一副狼狈的样儿。

刘延宁的唇张了又合,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我随奶一道过去罢。”

刘家众人倒是没在意,刘大爷摆了摆手,蒋氏还特意放慢了步子,等刘延宁过来。

一时进了里间。

刘家早些年光景好,刘大爷夫妻睡的主屋里还摆了一对太师椅。虽然椅背只是简单的雕花,也无甚镶嵌,刘青倒也瞧得出这对椅子并不寻常。

端看那被擦拭得油光发亮的扶手,便知蒋氏平日有多爱护。

刘延宁忙请了老大夫在左侧落座。

老大夫也没推诿,直接坐了下来,手掌呈上摊开搁在中间条几上,示意刘青把手伸来。

见此情形,刘青自觉的撸起袖子,就要把手腕伸到老大夫跟前。

刚伸到一半,手却被蒋氏重重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在屋里响起,刘青的手背也红了一片。

不说刘青毫无准备,就连刘延宁也一时诧异,看向蒋氏。

蒋氏虽下手重了,倒也不是没事找事,顺势就把刘青撸得高高的袖子放下一大截,一脸嫌弃的道:“你打算叫林大夫仰头瞧你不成?还不快坐下!”

蒋氏心里也真是嫌弃,二丫也十来岁了,竟还这般冒失,别说比大丫差得远,恐怕三丫都比她有分寸。

这么大的姑娘家不懂一点礼数,也不知李氏怎么教的!蒋氏心想着待送走了林大夫,她便要拿李氏问一问,到底会不会教姑娘。

她的延宁明年就下场了,日后有了功名,有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娘和妹妹,岂不是让延宁脸上蒙羞?

刘青不是无知少女,察觉到蒋氏并非无事找茬,心里也缓了口气,只是蒋氏和刘延宁都站着,她可不敢坐。

蒋氏积威已久,刘青也不敢贸然忤逆,便将求救的视线转到刘延宁身上。

既然回不去,要在这个世界过下去,她自然得努力让自己好过一点。

亲哥看着是支潜力股,好好投资说不定有收获。

不过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更何况亲哥有示好的意思,她可不想学原主,将这份好意拒于千里之外。

刘延宁正瞧着祖母不动声色的举动,心里也知妹妹的举止过于疏忽了,祖母这是在替她掩饰。

一时也下心来,奶再不喜欢妹妹,也是亲孙女,是他关心则乱了。

刘延宁默默的收回视线,却又瞧见自家妹妹满脸无措的看着自己,印象中无甚神采的眼睛,这会儿瞪得大了,也显出些灵动起来。刘延宁从未见过自家妹子这般神色,还看出几分可爱来了,有些想笑,到底不合时宜,便翘着嘴角忍笑道:“奶叫你坐,你便坐罢。”

刘青这才老实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收了神色低眉顺眼的伸出手。

林大夫把脉的时候聚精会神,连带着蒋氏和刘延宁也一声不吭,怕打扰到大夫。

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垂着头的刘青不由忐忑起来,这具身体该不会是病入膏肓了吧?

片刻后,林大夫才收了手,道:“小姑娘凶险之相已去,并无大碍。只是到底伤了元气,若不好生将养,只怕影响寿元。”

刘延宁闻言脸色一白,连连作揖道:“晚辈之父早亡,只这一个亲妹,断不能瞧她遭此大罪,还请林大夫费心。”

“老朽自然勉力为之,延宁不必忧心。”林大夫与刘延宁竟也相识,林大夫抚须安抚道,“令妹年岁尚幼,又是后天操劳至此,温养几年便能调理过来。需忌重活,忌饥饿,老朽这里还有几幅温补的方子,待……”

林大夫的话还没说完,蒋氏连忙打断道:“有劳大夫了,咱们田里丫头还没这般金贵,大不了不叫她干重活,这药的话,您看是不是可以免了?”

刘青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蒋氏殷勤的守着自己看病,就怕浪费了钱给她抓药呢。

林大夫嘴上一顿,清明的目光看了蒋氏一眼,遂点头道:“老朽疏忽了,是药三分毒,小姑娘不喝也罢,食补也使得,用那鸡汤鱼汤……”

话还没说完,林大夫又瞧见蒋氏阴下去的脸色,再次改了口,温声道:“这时节里,也不是日日有鸡鸭鱼肉,到底难得。小姑娘若能一日三餐食鸡蛋,虽疗效慢些,假以时日,倒也能把身子调养过来。”

林大夫从医几十年,于人情世故已是老练,对蒋氏的心思摸得透彻。

寻常百姓若不是病入膏肓,一向舍不得抓药,一个小姑娘,更无需重视了。林大夫原先也没打算给刘青开药,只是看在刘延宁真心着急的份上,才退而求其次。

其实让林大夫来看,鸡蛋也不用吃的。这小姑娘长期吃不饱,才饿得面黄肌瘦,以后吃饱便行了,就像蒋氏说的,普通人家的丫头片子,金贵不起。

但延宁明年就下场了,唯一的亲妹险些出事,叫其方寸大乱,不然也不会这个当口告了假回乡,又马不停蹄的请了他下来。他若是一点嘱咐都没有,未必能叫延宁放心,林大夫思量之下,便没顾忌蒋氏的脸色,不轻不重的叮嘱一番。

刘延宁嘴唇阖动片刻,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说出口,拱手道:“劳大夫费心了,晚辈在此谢过。”

“看病救人乃老朽的职责,延宁客气作甚?”林大夫摆了摆手,一面起身一面笑道。

刘延宁见状,忙上千扶了他一把。

林大夫朝刘延宁欣慰的笑了笑,又道:“令妹此番之症虽是凶险,倒也是因祸得福,眼下还没伤及根本,便能调理过来,是以延宁也不必分心,安生准备年初下场才是。”

听得老大夫这般语重心长的叮嘱,心下只觉得奇怪,老大夫这般叮嘱,似乎不单单是对刘延宁,还有对蒋氏的提醒?

但这里还轮不到她插嘴,刘青这年头只一闪而过,连忙随着老大夫站起身,不过也不着痕迹瞧了蒋氏一眼,只见蒋氏面色有些怔忪,到底把先前的不愿收了起来。

老大夫对刘延宁和蔼,刘延宁也抱以亲近,一路扶着老大夫进了堂屋,刘家人热情的拉着老大夫不放,非要他留下来用午饭。

林大夫推迟不下,便留下来了,刘家一干男人在堂屋招呼着。

蒋氏一想到这个赔钱货的孙女以后日日都要吃鸡蛋,养的鸡只够让她吃了,又少了一门进项,她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不由狠狠瞪了刘青一眼,骂道:“真是个讨债鬼,还不去灶房给你大姐帮忙!”

刘青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惹蒋氏,忙点了头,一溜烟跑出了屋。

今儿的午饭倒不是蒋氏做的,索性到用午饭的时辰,主要是地里日头大,再晒下去恐怕要中暑,刘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蒋氏便量了米油出来,让几个儿媳妇自去灶房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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