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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梦(36)

作者: 月静山空 阅读记录

沁芳听见这话心中不禁惊讶不已,她跟随薛符二十多年,这个出身显赫的当世英雄在她和大靖朝很多人的心中就如同神祇一般尊贵,想不到他遇见沈珍珠之后竟然会自卑到说出这些话! 沁芳心中微酸,但看见他颓丧的模样,心痛便盖过了嫉妒,只得安慰道:“将军切莫气馁。我日间与她闲聊,她言语间对将军是颇为崇敬,赞叹有加的,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将军?只是我们薛氏这样显贵的门户却不是一般人敢高攀的,她虽才貌出众,但父母早逝,兄长虽是丞相高婿,但毕竟只官居五品参将,将军愿明媒正娶她,她却不一定敢往这方面想,也许,她觉得将军只是想收她做妾侍,所以不大愿意?”

“我若能得此女,必要奏明皇上明媒正娶的,绝不委屈她。”

沁芳看着他脸上坚定的神情,想了半晌,终于说道:“将军既钟情如此,那我明日便为将军探一探她的心思。”

薛符听见这话才一展愁眉,迫不及待地说道:“如此,那便有劳你了!”

沁芳看着他脸上的光芒,心中痛苦不已,却还是强颜欢笑地说道:“无妨,奴家便不打扰将军了。”

薛符点点头。

她走到门边时回头看向他,他却并未看她,仍旧抱着那食盒在灯下细看,沁芳便苦笑着离开了。

第二日,沁芳与宋顿置备了厚礼,沈春生与赵姜一回院二人便上门来。沈赵二人联想到这几日薛符的反应,又见二人领着一群奴仆又挑又抬的,心中顿时明了,便遣了一名婢女去请沈珍珠。

沈珍珠一进沈春生屋中,便见到了地上与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用大红绸缎盖着的礼品,她顿时便想退出去,却被沁芳拉住了。

“姑娘莫要误会!我家将军乃是要奏明皇上明媒正娶姑娘!”

沈珍珠惊愕不已,不知如何作答。

赵姜见此忙说道:“此事太过突然,且容我二人与她商量过后再向姨娘答话,如何?”

沁芳见沈珍珠面色有些不自然,便与宋顿知趣离去了。

见二人走远,赵姜忙将门关上,拉着沈珍珠的手说道:“攘狄将军乃是绝世的英雄人物,对妹妹也是一往情深,我二人虽是你兄嫂,此事却全凭你自己做主。你意下如何?”

“我……我乃是贫贱之人,本就曾陷落风尘,又与他人有过私情,如何能嫁与人为妻?更何况是攘狄将军那样的英雄豪杰,我就更不能玷污他了。”

赵姜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不已。“妹妹切莫这么说,你兄妹二人虽出生普通人家,但不偷不抢家世清白,何来贫贱之说?至于你陷落风尘,那也是受人拐骗,且早早便被救了出来,因此陷落风尘一说也不成立。至于与人有私,只能说那皇家之人无福求娶妹妹,何况,此事乃是妹妹为了大义牺牲小情,不可以俗见论之。我若是男儿,也会为妹妹这般的女子倾倒。何况那攘狄将军我看也不是心胸狭窄拘泥俗见之人。”

“兰卿,能得知己如你,能得将军如此赏识,我甚感欣慰。但我确非宜室宜家的女子,此事莫要再提了,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还请兄嫂代为转达我的谢绝。”

赵姜还要再劝,沈春生却拉住了她,待沈珍珠去准备饭食之后小声地对她说道:“珠儿对太子还未忘情,此事需从长计议。”

赵姜看着沈春生,二人皆是一声长叹。

晚上,沈珍珠依旧围炉读书,正读到“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她的泪水便决堤而出,滴滴落在书页与炭火上。是夜,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无眠,皆因一个情字呢?自那出宫之日起,至今已有近三个月,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好像他与她就不曾相识过一样,他究竟遇到什么事了?难道男子果真忘情如此之快?自己尚在肝肠寸断之时,他即已盼着那新嫁娘了?往日,他便是有半日不见她,也要差人四处找寻的,如今,三月不见他竟也没有差人来寻,她回想起他的面容和往日的话语,柔情蜜语和那人温柔的怀抱仿佛还近在咫尺,可那人却真如上了九重天一般从此遥不可及。

她随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镜子,那镜中之人是如此的憔悴和瘦弱,几乎撑不起头上的发髻,一双大眼睛因为脸颊的瘦小而显得楚楚可怜,又兼心绪颓废,她整个人看着便似有久病缠身,难怪薛领要叫她“病西施”了,这样的自己确实无甚美丽之处,难怪要遭他厌弃。

第三十六章 与君长诀

第二日,沈珍珠又如之前那般萎靡不振了,赵姜只得留下来照顾她。

过了一会儿,二人见本该在一进中办公的沈春生此时却面有愁色的回来了,赵姜便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处理完公务了,沈春生并不回答,却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沈珍珠。

沈珍珠苦笑一下,问道:“是否是太子大婚当前,朝廷已提前命百官休假了?”

赵姜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珍珠却握住赵姜双手说道:“无妨,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我不渡过这一关便无法重生,从被赶出宫那一日起我便对今日的处境心知肚明,如今,是再也做不成梦了,那便就此醒来吧。”

“既然如此,正好衙署今日举办赛马会,珠儿便随我们一道去校场吧?为兄教你骑马!”

“好,今日便纵情驰骋,快意一番,此后,此后便忘却前尘!”

“可我来时并未为我二人准备骑马装,若是现在去做,恐怕也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三人正犯难,却听见门外有人高声说道:“有我娘在你们还怕没衣裳穿?快快给本少爷开门,这便带你们去我娘那里找衣服。”

“你个臭小子,我好歹是未出阁的女子,我的房间你如何能进来?你且在外面候着,等我出去。”

“哎呀,你这个病西施不仅身体不好,心也不好,外面这么冷,你在里头炭火烤着,叫我在外面吹西北风?”

薛领一番话逗得屋内三人都笑出声来,沈珍珠只得披上羔裘开门出去,一出去便被薛领拖着边走边说话,这少年昨日头一次随他父亲在校场上待了大半日,正有数不完的经历要告诉沈珍珠。

一行人到了沁芳院中时薛领还在喋喋不休,沁芳便将他轰了出去,然后和几个巧手婢女们找出两件骑装来给赵沈二人修改,一刻钟之后,衙署内众人便都换上了骑装,男子骑马,女子坐车,浩浩荡荡地往校场去。

一到校场薛领便缠着宋顿去练武了,薛符则去点将台上为赛马会致辞,衙署内的官员们也拉着沈春生走了,沁芳邀赵姜和沈珍珠也去选赛马,沈珍珠想看薛符致辞表演,二人于是将她留在观赏台上的帐篷中,自去选赛马去了。

点将台上的攘狄将军与那日二人独处时不善言辞的薛符截然不同,致辞时他的声音洪亮,语气慷慨激昂,所用措辞精湛大气,其健壮的身形又威风凛凛,什么是护国将军,什么是兵马统帅,什么是稀世名将,沈珍珠这算是见识到了,同时,她也知道了为何大靖朝会有那句俗语:男儿不当兵,当兵入薛营。这样的将领,哪个有志男儿不愿跟随呢?他接下来的赛马表演也令沈珍珠倍感不虚此行。

薛符一跨上战马便如鱼得水,或纵马疾驰,或临危驻马,或持枪猛刺,或纵横突围,头顶的红缨随风而动,身上的铠甲耀眼夺目,面容坚毅,神情决然,这不是一个天生的将领是什么?北疆有此人守卫难怪干辎国如今兵强马壮也只敢滋扰,但却并不敢大肆开战。

“若我身为男儿,必要随他出征,保家卫国!”沈珍珠在心里想。

等薛符表演完之后沈珍珠便从观赏台上下来,去马厩中寻赵姜与沁芳,她绕着马厩走了一圈却并未见二人身影,只好自己先选一匹马,然后再去校场上找她们。她看来看去相中了一匹毛色鲜亮身姿健美的枣红马,她正要牵它出来,手中的缰绳却被人抢了去,沈珍珠忙回头看向来人,却只见到阳光下那人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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