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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辑(36)+番外

作者: 欺留客 阅读记录

周念言剁着生菜和瘦肉,齐散就在旁边一手端个盘子,一手拿个勺子,勺子里随时舀满米饭,等着周念言“啊”的时候一口给他送进嘴里。两个人这么一个做饭一个喂饭,傻不拉几又碍手碍脚,周念言好几次都没耐性地斜瞪着齐散,偏偏齐散玩得不亦乐乎。

饭还剩两口的时候周念言就专心搅着粥不再肯吃了。齐散贴着盘子扒拉两口把饭都送进了嘴里。

周念言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说。

齐散这些年来过得有多不容易,他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

“齐散,”周念言把生菜倒进粥里,用筷子慢慢搅着,“要不我们租个大点的房子吧。”

“哈?”齐散正在洗手池旁搓着盘子,“我觉得这挺好的啊。租大房子还费钱,我们两个人又住不过来,多不划算。”

“你都在这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这会知道省钱了?”周念言把盛生菜和猪肉的两个碗一叠,一块儿丢给齐散洗。

“我这不是生活所迫,身不由己嘛。”齐散倒掉碗里的水,又用抹布把碗擦干,“再说了,我这不是已经卖身还债了吗?周少爷可不能始乱终弃背信弃义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念言往齐散屁股上拍了一下,“卖身还债还用‘始乱终弃’。粥好了,盛粥去。”

齐散又颠颠儿地跑去盛粥,两人坐到餐桌上,周念言面前只放了一碗粥,齐散面前除却盛了粥,还摆着一大盘蛋炒饭。周念言琢磨着齐散是怕浪费,把没吃的蛋炒饭全盛上来了,中午估计他还要吃掉剩下的粥。

周念言昨天晚上听着齐散的遭遇就有点惨兮兮的,现在添上这件事再一想,颇为不是滋味。

“要不我也喂喂你吧。”周念言想给这棵小时候蔫了吧唧的小白菜偶尔浇浇水,“报答一下你刚才的一饭之恩。”

齐散立马心花怒放,并且得寸进尺:“可以坐大腿吗?”

“你以为你有多轻!”他果然就该放任这棵白菜被晒死,“自己坐着,爱吃不吃!”

齐散不情不愿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了一口周念言喂的炒饭,砸吧着嘴不死心地问:“要不你坐我大腿上喂我?”

周念言舀起一大口饭猛塞进齐散嘴里:“闭嘴!”

齐散委委屈屈地把肚子吃得滚圆。

两人吃完早餐,周念言去客厅看电视,正好调到动画档。齐散把碗筷往洗手池一放,十分欢乐地撒丫子跑到沙发上,怀里还顺了个抱枕。

周念言见鬼一样盯着他。

“齐大爷,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少女?”

齐散轻佻地撇他一眼,故意翘起了兰花指娇嗔道:“诶呀,人家可是正宗的大老爷们儿呢。”

周念言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齐散弯着腰哈哈大笑。

周念言把齐散踹到沙发边上,伸直了双腿占去整个沙发,两脚搭在齐散身上,陪着他看播了百八十回的动画片。周念言百无聊赖,齐散津津有味。

“我说,”周念言用脚丫子蹭了一下齐散的腿,“这都看了这么多遍,不腻吗?”

“不腻啊,”齐散一副理所当然,“每次看都挺好笑的。”

“那您能别老看海绵成吗?”

“海绵挺好的呀,你看他还会煎汉堡呢,多聪明。”

周念言无可奈何地偏过头。不看动画片,就只能看齐散这张人模狗样的脸。齐散眼下圈上了一层乌青,难为他昨天晚上睡那么死,还能整出黑眼圈。

其实周念言挺想知道齐散以前的事的,他从那么小就开始记事,被李拐子拐卖却最终没给卖出去,反而留在李拐子身边做事,最后还把李拐子的手给砍了。周念言分分钟脑补了一场忍辱负重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热血复仇戏码,而且故事中的主人公宁死不屈百折不回刚强勇敢老谋深算。

要不是齐散在他面前一副贱兮兮的样,他说得自己差点都信了。

可周念言也知道自己说话没轻没重,一个不小心好端端的安慰就被他砸成了血淋淋的掀人伤口。俗话说,掀别人伤疤是要尿床的。

但齐散是自己人,掀了伤口他还能撒点药缝回来。再说了,尿床后洗床单的也不是他。

“齐散,”周念言把脚收回来,稍微坐正了些,“你当初怎么没被卖出去?”

“可能是看我长得丑吧,放家里驱鬼辟邪。”

显然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笑话。

沉默了一阵后,齐散改口说出实情:“当时条子盯李拐子盯得很严,他怕惹出什么是非来,就谎称我是他外甥,因为死了爹妈才来投奔他。对一个穷亲戚家的孩子,用不着有多关心,关心过头让人起疑,打骂才是正常的,无非就让人嘴碎地说上两句。

“我就被李拐子送到别人手里学东西,经常帮他干点怪事,后来条子不盯他了,但我也长大了,卖不出去,就一直待在他手下。再后来,我就砍了李拐子的手投奔您来了呀,周少爷。”

齐散一个“了呀”尾音上挑,听起来还挺欢乐。

也许周念言明白一点:所有的“后来”“再后来”的一笔带过中,才是无穷无尽的煎熬与痛苦。

第39章 第 11 章

齐散去看了心理医生没两天,周念言就神神秘秘地拉着他要过生日。

齐散都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他问周念言:“您怎么知道的?”

周念言看着齐散满怀期望的眼睛,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是自己胡掐的。

“我怎么知道,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是这天啊,就定为这一天吧。”

“我们还认识没到一年呢。”

“不同月份而已。”

齐散也有转不过弯儿来的时候:“不对吧,现在都月末了啊,我怎么记得那时是月初啊。”

周念言一拍齐散脑后门:“还想不想过生日了你!”

齐散忙不迭地点头:“想想想!”

周念言一提钥匙环揣进裤兜里,齐散就狗腿地给他开了门。一路上齐散都在胡思乱想,周念言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见。周念言看他兴奋到连眉梢都在雀跃,也就不再管他,专心开车。

车子从下午三点半开到六点整,直开了两个多小时,两边的高楼都已飞逝而过,仅剩低矮阴暗的房屋,和零零星星亮起的灯火。道路由宽变窄,两边的墙壁仿佛都在向车身挤来,天色越发幽暗不清,空中徐徐挂起了一轮半月,一圈淡红色的光晕掺入了几丝灰云。

就在齐散想开口问周念言是不是走错了的时候,周念言熄火下了车。

“到了。”周念言说。

齐散闭上他半张着的嘴,也跟着下车。

“你要不要把眼睛蒙上?”周念言从兜里抽出一张甩了甩,绕到齐散身后,“玩得浪漫一点?”

“好。”

周念言把齐散的眼睛蒙得严严实实,齐散只能牵着周念言的手往前走。

齐散感觉到非常怪异,他无法准确地形容此时的感觉。他的感触并不是很多,只有一点点,像他胃痛的时候周念言往给他煮的白粥里下的盐。那些洁白而细小的颗粒,一些溶进他的味蕾,另一些穿过他的喉咙,安抚他的胃液。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他自己也在慢慢变小。他又变小了,在周念言又一次牵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的时候。但这次变得更小,他变回了还在生活村庄的时候,天空太过遥远,他能触摸到的只有山。像他现在能触碰到的只有周念言。四面除了绿色一无所有的高山,予以他囿困于黑暗和痛苦时的星光与抚慰。像周念言。

“到了。”周念言解开了手帕,轻轻推开眼前的木门。

狭小/逼仄的房间,氧化昏黄的钨丝灯泡,沉重老旧的巨大木箱。齐散的记忆开始交叠。

“周少爷,”齐散颤抖着双手,抓住了周念言的手腕,面上惊惶不定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扭曲,“这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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