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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花 天下第一楼(12)

作者: 蓝色橙 阅读记录

“听起来我应该为此感激你。”

左玄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却做出了回应,陆小凤已经扭头,不再去看他的脸,

“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

陆小凤并不常用剑,今天却带了一柄。剑很普通,普通到他不出手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他还带着剑。

剑本就是用来杀人,只要够锋利,长得古朴或者繁复都没什么关系。

这柄锋利的剑却没能在左玄的手中留下一丝痕迹,

”你不用灰心,我这拂尘以犀角为柄,兵器不能断,“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左玄开口,

陆小凤笑笑,”想不到道长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这句话本是为了让他不要过早失去斗志,落在陆小凤耳朵中,却不是个滋味。然而,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去平复他自己的心态。

张老观前是在夏日不开花的梅树,院子后却是大片应景的荷花池。

荷花生动,薄翠疏红, 荷叶带露浓,一颗颗圆润清透。

陆小凤已经被逼退到了池中,一追一赶,一进一退,带起阵阵疾风,搅乱了翠波,也吹碎了珠串。

拂尘如丝,白丝如雪,拂尘上的白丝不似乌金丝一般坚韧,陆小凤甚至可以看见它们在风中微微抖动,

等到他终于出手,陆小凤这才发现,自己今天带的是刀是剑其实都没有区别,

霎时间,拂尘扫千丝,全都冲他兜头而来,

”陆小凤,你的灵犀一指能挡得住哪一丝?“

左玄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变,他似乎只是清晨站在这荷裙上赏花,捎带与陆小凤问句话。

”我本不想如此。“

此时还要听到这句话,陆小凤除了苦笑,只有苦笑。其实左玄动作并不快,他在出手之前甚至还稍作了停歇,好像特意给陆小凤留了思考的时间,

在本该思考的时候,陆小凤却闭上了眼睛。

眼睛看不清的时候,耳朵就更可信,陆小凤此刻只恼自己没有生出一颗七巧玲珑心,将那每一丝都听到心里。等他再睁开眼睛,他已经有了决定。

陆小凤的决定就是看运气。很多时候,运气反而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陆小凤的运气确实很好,只因这世上既会灵犀一指又能听音辨位的那一个人,恰好是他最好的朋友,

虽然此刻他见到这个朋友,脸上有些微妙,

“你昨夜没有回来,我就已经猜到你会在这。” 花满楼先开了口,毕竟他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霍休要找你来了,”这句话还未出口,却被陆小凤吞了下去,

二人指间的白丝仿若有了生命,如水般温柔游走,向来路蔓延开。

花满楼脸色也是一变,他本是无论无论任何事情都能云淡风轻的脸上,已不再平静,

让他们更诧异的是,待尘丝尽数归拢,左玄一抬腕将拂尘搭在了衣袖上,并无意再出手。

”到底为什么要帮霍休?“ 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长终于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因为这件事他们已经不可能完成。

听他们说到那贝叶之毒,左玄的万年寒冰的脸上居然有了些许表情,

”我有一方,可解此毒。“

陆小凤和花满楼心中又惊又疑,惊的是他如此直接,疑的是他又会有什么要求。

左玄看了看二人,” 贫道恰好也精通些医卜毒术,这贝叶之毒是热毒攻心,用九节菖蒲既可解,只是此花极为难求。“

陆小凤皱了皱眉,他发现花满楼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神色急转直下,

”道长的意思是说,此毒并无解药?“

”为何?“

”九节菖蒲,此药草只存在于道家的传说,世上根本无此物,“花满楼道,”只是,道长为何要拿这话消遣我们?

左玄止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泪花闪烁,

“世上本无九节菖蒲,世上就有那贝叶之毒么?!”

此句一出,有如惊雷炸顶,两人呆立良久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小凤,你最近难道不是吃好睡好,还能今日来找我提剑决斗,你为何就认为你是中了毒?“左玄问,

陆小凤不语。想起了前日里心中出现的变化和异样的感觉,他看了花满楼一眼,发现花满楼也垂着头无意开口。

想到他此刻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陆小凤又觉得世上还是有此毒的好,合乎情理,问心无愧。

看他二人脸色有异,左玄仍不松口,

“你真的相信世上有扰人心智的□□?如果真有,那早就不是□□,而是许多人无尽痛苦的解药!”

“所谓贝叶之毒,只是你的心病。”

”我现在有一问题,不知道长肯不肯回答。“ 陆小凤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要那天官之位,或者说,你是不是真的要抢霍休的天官之信?“

左玄一愣,从方才大笑开始,他的神情已便变得生动多彩起来,他和陆小凤对视一眼,

“我想,现在已经太迟,”陆小凤这句带着几分歉意,

“昨夜我在欧阳情那呆了只一会,” 这句话是对花满楼说的,陆小凤又转过脸对左玄,”然后我便碰上了霍休。”

”他找你做什么?“

”他请我喝酒,为我践行,还说这件事成不成都要谢谢我。“

左玄皱眉,”因为他知道你已准备一早来我这里送死。“

”我昨晚也这么以为,现在想想,他是找我为他自己践行,因为他已决心离开这里。“

陆小凤目光落在原处,“去一个地方看看便知。”

竹林还是那片竹林,竹林里面的小楼却已不再,小楼的主人也已消失无踪,

霍休的小楼里常年备有足量陈酒,美酒却用来放火,遍地烧焦的片砖碎瓦,热气中蒸着酒香,

“你并不想抢霍休的天官之位,恰好相反,你要逼他留在这位置上。” 陆小凤对左玄道,后者的脸色已经铁青,“只因为他早不甘愿再做青衣楼的天官。”

陆小凤又跟着苦笑,

”连他假死后的现身也是被你所逼,不得已为之。你要他永远送不出去那两份天官的札信。”

“陆小凤,你现在才扮聪明,也太迟了。”左玄冷冷道,,说完这句他竟扬长而去。

他走得那么急,看来是不愿意再回答我的疑惑,陆小凤思付。他脚尖轻踢,翻开了一处赤黄碎瓦,正露出半截焦黑画稿残片,

”陆小凤,你在看什么?“ 花满楼问他,

“你还记不记得,霍休收藏了一幅他本不中意的南唐后主竹枝图,”陆小凤不忍,“如此珍贵的东西,他竟也狠得下心一起烧掉,”

花满楼一愣,两人皆是一声叹息。

第11章 (11)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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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炙热的夏日仿若初尝爱恋的情人,这辈子的热情都恨不得烧个精光,好不容易一场疾雨浇下来,走得匆匆,只是火上浇油,少了烈日,却有黏腻蒸腾的空气让人胸中闷沉。

只有等到太阳落下去,凉飕飕的月亮才让人想起,原来,日子还是这样快,明明已是入秋。薄凉的秋夜依依不舍着夏,又一只脚踏进了冬的门。终于从烧心烧肺的温度中缓过神来的人们,都爱看月亮,看到它盈亏有数,又生出那百般伤感,恨不得以身代之。

花满楼并不是一个喜欢忧愁的人,此刻他的脸被稀疏枝叶滤后的月光打着,似有几分暗淡。面前石桌上黑玉无暇的酒杯还是满的,酒映夜色,也是幽黑的颜色。

夜凉却无风,月,树,人,桌,静如一副画。忽然间,画上的人的嘴角轻轻勾起,眉目上也倏得有了神采。一个灵活的身影落地无声,一闪进了院子,临到亭子前似又踌躇起来。

”为什么不走正门?“ 背对他的人开口,

”这么晚若是再惊扰山庄上下,实在有失礼貌。“ 陆小凤见他已察觉,索性紧几步,跃进了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