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为了这件事哭泣。
在南柯的内心之中,其实李寻欢的快乐,要远远比自己的快乐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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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深处,有这样一个世界:最空荡的宫殿楼宇之间有着最冰冷的人情世态,住在里面的那个最孤独的人,却掌握着全天下最庞大的权力。
它当然就是皇宫。
这日,明宪宗朱见深又在御书房内审阅奏折,而与平日不同的是,他此刻所批的正是此届大明朝的进士名单。
朱见深神态平静,不动声色地翻阅着刚刚送达的考卷,读了许久才轻声问道:“这个李寻欢,是不是李尚书的次子?”
在旁服侍的太监汪直立刻弯腰,笑着答道:“回皇上,正是。”
朱见深点点头,叹道:“李家这两个孩子都是会成大器者。”
汪直问说:“看来今科李家又有喜事了。”
朱见深笑:“不仅喜,而且是大喜。”
汪直转了转眼睛,笑得更为谄媚:“皇上,不知有件事情,当讲不当讲。”
朱见深瞪了他一下:“快说。”
汪直道:“其实这李寻欢在京城早已小有名气。”
朱见深很少出宫,闻言便感兴趣地说:“嗯?”
汪直接着道:“这位李公子不仅才华惊人,就连武功也十分惊人。”
朱见深皱眉:“武功?”
汪直点头:“据说他是拜了某位高人为师,学了身高超的绝技,只这么个小小飞刀,顷刻便可取人性命。”
朱见深问:“你怎么知道?”
汪直笑:“实话实说,李寻欢这几年在京城出了好几个血案,只是死者都是江湖流寇罪犯,刑部又碍于李尚书的面子,才没有过问。”
朱见深想了想,摇头道:“少年气盛,不好。”
汪直抿着嘴,没再讲话。
朱见深又伏案专著阅卷,直至天黑,他才提起笔,在李寻欢的名字下重重的做了个标记。
探花。
汪直在旁淡笑,表情诡谲。
这就是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是殊荣,还是宿命?
没人说的清。
其实这种皇家的荣誉,大约也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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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喜报便冷冷的摆在李园大厅的桌子上。
满室皆沉默。
最终倒是李夫人起身道:“算了,说起来这也是好事一件,为什么都要愁眉苦脸呢?”
闻言李寻欢侧头看了眼母亲,面色失落。
见儿子如此,李尚书也无奈道:“罢了罢了,大约我李家便是没有状元的命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老人的背影在阳光之下已是满目萧然之意。
南柯一路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她是在外面听到消息的,可在李园转了许久,也没看到李寻欢的身影,反倒是在冷香小筑外遇见了林诗音。
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甚少说话。
可早已打起精神来的南柯,却落落大方的问道:“林小姐,李大哥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很难过?”
林诗音微叹口气,文静的眉眼间透着股心疼:“他说出去散心,正巧你来,快替我出去找找,我不熟悉京城的路,而且姑父姑姑也需要人陪。”
南柯点头,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我以为……你会责怪他。”
林诗音微怔:“为什么?”
南柯道:“其实小姐看起来柔弱,若是男人,也是个很要强的人,你很希望李大哥能够高中状元吧?”
林诗音淡淡摇头:“我只是希望他好,可他已经尽力了,我便只希望他能想得开,能够像以前一样快乐,状元这等虚名于我一介女子,又有何用呢?”
也许直至此刻,南柯才清楚的意识到林诗音对于李寻欢的爱是多么简单,又是多么纯洁。
或许孤高的她也曾有点小错。
但那只是因为林诗音错用自己的价值去衡量他人。
无论如何,她都是全心全意在为他好的。
南柯浅浅的微笑,明亮的眼眸在阳光下分外透彻:“林小姐,我会替你把他找回来的,我真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
说完她便拎着剑离开了。
林诗音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眼眸里终于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丝温情,虽然不及对李寻欢那般纯粹而强烈,但之于她孤高脆弱的性格,已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