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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飞(7)

胡二麻的目光微微一凝。

杨羽回过神就立刻松开了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与乔何拉开了距离。

“如何?”乔何站在杨羽身前玩味地盯着胡二麻,“你觉得我俩今天谁会折在这儿?”

胡二麻的面色刷白,握枪的手抖得像筛子,他手下成日作威作福的警察哪里比得上和乔何出生入死的兵?

乔何似是觉得还不够,含笑靠近胡二麻,一把捏住了他手里的枪:“方家若尚在雁城,你还能狐假虎威吓吓人,如今你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师爷,还真当我怕了你?”乔何说完夺了胡二麻手里的枪,捏在手里挑剔地看了几眼,直接砸在地上用靴子碾碎了枪管,“破玩意。”

杨羽这时才施施然凑过去:“乔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既然现在雁城是苏家做主,您就别在城里动手如何?”

乔何居高临下地盯着杨羽青灰的面颊:“行。”说完忽然逼近他哥的脸,“可今日我不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放过这个王八羔子的,是看在先生您的面上。”

胡二麻闻言气得近乎晕厥。乔何刚明里暗里嘲讽他不是个东西,转眼就顺着苏家的病秧子给的台阶往下下,摆明了就是做给他看,说他连个教书先生都不如。

“我给了先生一个面子,先生是不是也该赏光跟我走一趟?”乔何拽着杨羽的胳膊往人群外走,“苏家的事儿你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杨羽被乔何半拖半拽拉到街口,德叔已经把备用车停在了路边,乔何像是绑架他哥一般把人塞进车厢,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坐了上去,还没开口就被杨羽踹了一脚。

“哥。”乔何立刻主动认错,“我下次不会这么冒险了。”

“你厉害到不怕枪子儿了是不是?”杨羽气得浑身发抖,“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爹娘?”

“哥,我错了。”乔何把军帽从他哥脑袋上摘下来,顺从地点头,“下次有什么计划都提前和哥哥说。”

杨羽气得连连咳嗽,乔何连忙捧住他的手拉到怀里捂,陪着笑转移话题:“哥,去我府上坐坐?”

杨羽头针扎般疼,便懒得理会乔何。

“哥,你看啊……现在我和胡二麻的关系已经摆在明面上了,这就是逼着苏一洪做选择。”乔何生怕他哥误会,连忙解释,“我又装作把你带走的模样,那么苏家肯定会先来见我,那么我的机会就比胡二麻那个王八……咳咳”乔何才说出口的脏话被杨羽硬生生瞪了回去,“机会比他大多了。”

“我看是你被苏一洪弄死的机会大多了。”杨羽冷哼着甩开杨羽的手,“我是管不了你了。”

“哥,我的好哥哥。”乔何舔着脸往杨羽身边凑,眯着眼睛看他颜色极淡的嘴唇,“我这办法虽是下下之策,可有用啊!”

杨羽明知乔何的话有理,却还是气恼,就扭头看窗外荒芜的街景,把乔何急得抓耳挠腮,想要摸他哥的手又摸不到,想和杨羽说说话,这人就像听不见一般一声不吭。

他们二人在闹别扭,倒把德叔给逗笑了:“乔爷,只有大少爷能治您。”

“去去去,一边儿去。”乔何正在气头上,出口就没了轻重。

却听杨羽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乔何浑身一凛,连忙改口:“德叔说得对,德叔快帮我劝劝我哥。”

“大少爷也是为你好。”德叔觑了乔何一眼,“你快好好认个错,今日这事儿也把我吓了一跳。”

乔何立刻凑近杨羽:“哥,我错了。”

杨羽托着下巴没吭声。

乔何黏在他身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把他哥扯到怀里,拉开衣领细细地看。杨羽白皙的脖子上有五道隐约的指印,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哥,下次我叫你走,你就走。”乔何沉声道,“别担心我。”

杨羽摸索着揉了揉脖子:“放你一个人对着胡二麻?”他冷冷一笑,“还不闹翻天了。”

“这还是我掐你,”乔何闻言也来了脾气,“下次换了别人,你有几条命给人掐?”

德叔一听他俩语气不对立刻轻咳起来:“二位爷,快到了。”

乔何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粗鲁地帮他哥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我府上烤烤火,你看你,冻得像块冰。”

“不劳乔爷您费心。”杨羽重新坐回窗边的位置,板着脸不说话。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乔何先憋不住,凶巴巴地捏住乔何的手指:“哥,你冷不冷啊?”

“冷。”杨羽瞄了他一眼,“我冻死就没人管你,多好?”

乔何一听这话就受不了了,赶忙搂住他哥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又脱下外袍给他穿:“哥,别生气了。”

“下次再这样,我就打断你的腿。”杨羽也气够了,撂下这句话算是翻篇儿,转而去问德叔,“你们进城以后住哪儿?”

“还能是哪儿?”德叔嘿嘿一笑,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进了一方院落。

杨羽隔着窗户玻璃匆匆一瞥,瞧见斑驳的门匾上刻着方方正正的两个字——“方宅”。

第7章

方家原与苏家一般,是雁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奈何养出个白眼狼胡二麻。

这个胡二麻也算是个传奇的人物,先前方家光景好的时候,他鞍前马后地服侍着,心甘情愿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师爷。后来战火烧到雁城脚下,他立刻卖主求荣投敌叛国,直到乔何把雁城重新打回来,他竟又大喇喇地进了城,联合苏一洪构陷方家与敌人里应外合,硬生生地把这偌大的家族搞垮了,而胡二麻雀占鸠巢,摇身一变成了警察署的顶头上司。

杨羽乍一踏进方公馆的门不免唏嘘,战火纷飞,落破的大家族一户接着一户,前有乔家,后有方家,那便不愁苏家不倒,即使艰难万分,也好歹有了盼头。

乔何帮他哥把外袍的衣衫扣好,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人都去哪儿了?”

“这不是怕胡二麻和您拼命,全去街上埋伏了吗?”德叔先他们一步走到堂前,推开了陈旧的木板门,里面却满是新式的洋货电器,电线一直拉到后堂。

“哥,去我屋里烤烤火。”乔何拎着杨羽的胳膊直把他往廊下拽,“我手下的兵不知道咱们的关系,被瞧见还容易暴露。”

杨羽踉踉跄跄地跟着乔何走了几步,余光瞥见方公馆还保留着以前看戏的戏台,忍不住拽了拽乔何的衣袖。

“哥?”乔何立刻停下了脚步。

杨羽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轻声笑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总吵着要看戏,爹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结果坏了事儿,你再也没好好读过书。”

乔何站在他哥身边跟着笑了几声,目光温柔地透过锈迹斑斑的戏台看见许多年前的光景,继而手臂搭在杨羽肩上用力一搂:“外头风大,哥我们进屋。”

杨羽瞥了一眼肩头的手,有些不习惯,但瞅了瞅乔何的脸,还是把让他把手拿开的话咽回了肚子,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不知那间屋里传来细声细气的叫唤。

声声唤得都是杨羽的名字。

乔何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带着他哥进屋,原来书桌边的架子上蹲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红色鹦鹉。

这鸟儿一见人就来了兴致,蹦上笼子里的铁钎叽叽喳喳地叫,一会儿叫乔何的名字,一会儿叫杨羽,明明屋里二人都未开口,杨羽却平白生出一丝聒噪的错觉。乔何的目光一直黏在他哥面上,见他眉头微微蹙起,立刻抽了笔筒里的钢笔砸过去。

“杨羽!杨羽!”鹦鹉惊叫着扑腾起来,鲜红的尾羽飘飘悠悠落在了地上。

“糟蹋东西。”杨羽不满地走过去拾起钢笔,用衣袖擦了擦,“都和谁学的坏毛病?”

“哥,你还冷吗?”乔何生怕他哥再训自己,就赶忙转移了话题,“冷的话我让德叔再搬几个火盆。”

杨羽脱了乔何的外袍,踱到床边坐下,把手伸到火盆上晃了晃:“行了,你这屋里够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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