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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怨(80)

裴之远说:“荀大义那小子找到了德妃,我正准备往德妃的寝宫去呢。”

清未算算时辰,觉得这时候荀大义定然将事情的始末全告诉了德妃,德妃也应该前往首辅的住处寻找没了魂魄的肉身才对。

“但愿如此。”裴之远蹙眉摇头,“我并不担心德妃娘娘找不到首辅的肉身,我更担心司大人,毕竟夺舍之法太过凶险,寻常人根本无法应对。”

“况且我刚刚听闻八皇子出事的消息。”

“什么?”清未大吃一惊,如今的八皇子可是司无正在假扮,怎么可能出事呢?

“小公子莫要惊慌,我说的是真正的八皇子。”裴之远赶忙解释,“是荀大义那个厉鬼特意飘回来告诉我的,说是八皇子腐朽的尸体在墙根下被发现了,旁人都认不住出来那是八皇子,他也是靠气息才察觉出来的。”

如此说来八皇子竟是死了?

“那……司无正假扮八皇子岂不是……”一股凉气从清未的脚底板窜上来,“坏了,如果八皇子已经因首辅而死,那现在不论装扮成谁都没有用了。”

裴之远却又叫他稍安勿躁:“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八皇子身上的气息是贤妃娘娘的。”

“你是说……”

“我猜贤妃是为了阻止兄长谋权篡位才出此下策的。”裴之远思忖片刻,“首辅找不到八皇子,自然会选择附身别人。”

“我们现在得赶快去和司大人通通气才是。”

清未也知道事情轻重,只能说:“但愿司无正那里没有出问题。”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德妃原先的寝殿,见荀大义附身的宫女鬼鬼祟祟地从墙头跳下来,皆是万般无奈。

裴之远恨铁不成钢:“你倒是想想,自己如今在女人的躯壳里,这些动作做不得。”

“有何做不得?”荀大义嗤之以鼻,“我死后算是想明白了,不管男人女人,死了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呢?”

“你这都是歪理……”

“甭管歪理不歪理,沾着一个‘理’字,就是有理。”荀大义铁了心和裴之远唱反调,说完见清未也在,便转移了话题,“方才德妃娘娘已经往首辅府中去了,瞧模样,找一具肉体应该不算难事。”

“不过她离开前,嘱咐我去把宫中藏死尸的院子烧了。”

经荀大义一提,他们都想起了张公公用来藏尸体的偏僻小屋。

清未点头附和:“快些去了,我总觉得那些冤死的宫人魂魄不安,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冤魂在哪里,有没有被鬼使收走。”

裴之远闻言,在一旁欲言又止,很显然是想说没有鬼使来勾魂,可宫中的的确确没什么孤魂野鬼在游荡,所以生性谨慎的裴之远将疑问压在心中,与他们一道去把德妃娘娘所说的屋子放火烧了。

说来也怪,无风无雨的天,火怎么着都烧不旺,仿佛被无形的手压制住,火舌死活翻不过宫墙,只在院中低低地燃烧。清未站在离院子很远的宫墙下,默默注视着火光翻涌,风中弥漫的焦糊气息里隐隐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不愿细想那是什么味道,等院子彻底烧着,立刻拉着二鬼往御书房去。

司无正还在那里等他。

腹部中刀,好在没有伤及五脏六腑,止血以后司无正的面色恢复不少,坐在床边拉着清未的手说话。

他们没来得及互诉衷肠,正在讨论首辅的魂魄去了哪里。

“我当时只看见些黑色的烟雾。”清未费力地回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但我并没有被夺舍。”

司无正自然知道他没有被夺舍,要不然过去这么久,肉身早就腐烂了,可若是首辅没有夺舍,单凭一缕魂魄,他又会去到哪儿呢?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天下白忽然从清未的怀里蹦到床上,蹲在司无正腰腹边的伤口旁叫了几声。

“一只鸡也学会落井下石了?”司无正哭笑不得。

清未把公鸡抱回来,揉着它的脑袋感慨:“肯定是你平日里总是凶他,如今才落得这个下场。”

“连你也不帮我说话?”

“你怎么总是没头没脑地计较这些事情?”他觉得好笑,虽然早就知道司无正有些孩子气,但每回听到这人为了些有的没的生气,总是忍不住说上几句,“多大的人了,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吗?”

司无正也不觉得难堪,反而笑嘻嘻地望着清未:“你说的话我都当真。”

第七十二章 井妖(32)

他顺着司无正的话说下去:“既然信,那就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天下白不喜欢你?”

“你这是胡搅蛮缠,我哪里知道一只鸡为什么不喜欢我?”

公鸡踩着被子咯咯哒,在司无正的床头蹦来蹦去,片刻又钻到清未的怀里,把那颗黑色的珠子叼了出来。

他终是想起这珠子特殊,把它捏起来递给司无正瞧,也说了天下白一直在意珠子的事儿。

“天下白总是叼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舍得给我了。”清未颇为无奈,“你说这公鸡是不是真的有灵性?”

“有没有灵性我不敢说,但它肯定讨厌我。”司无正没好气地将天下白从他怀里拨弄出去,“你瞧瞧,一天到晚往你怀里钻。”

他们正说着话,一阵阴风吹开了偏殿的窗,随侍在一旁的的宫女们皆是缩了缩脖子,只有他们几人能看见飘进来的德妃娘娘。

司无正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二鬼附身的宫人,继而问:“首辅的肉身可是烧了?”

然而德妃娘娘的回答出乎他们的意料:“这贼人定是找到了什么特别的藏匿之法,我竟完全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清未大惊失色:“这么说首辅大人的魂魄已经回去了?”他说完面颊血色尽退,如果首辅大人身体尚在,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满盘皆输,还白白赔上司无正腹部的一刀?

眼见清未摇摇欲坠,几欲栽倒之际,德妃娘娘忽然伸手捏住天下白喙中的珠子,惊诧地“咦”了一声。

司无正赶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德妃娘娘手捏珠子,缓缓飘到床边,在天下白警惕的目光里靠近他们。

“难道说……”德妃把珠子递到眼前,借着光蹙眉细看,半晌语气染上欣喜,“错不了,果真是珠子的缘故。”

“母妃,你说清楚些,什么叫果真是珠子的缘故?”

“原先我们不是一直在思考为何被首辅夺舍而死的宫人没有变成厉鬼吗?”德妃娘娘将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清未掌心中,“我还以为是因为宫中龙气颇胜的缘故,如今看到珠子才明白,原委。”

屋中的人皆是面面相觑,面露茫然之色,连自诩半个鬼差的裴之远都一脸莫名,完全不明白珠子的神奇之处。德妃娘娘早有所料,她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抚摸司无正受伤的腹部,但是手悬在半空中又猛地顿住,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颇为遗憾地蜷起了手指。

“这珠子并不是寻常的石头,你们看它和石头没什么两样,其实他是万千冤魂凝聚而成的魂珠。”

“魂珠?”清未顿觉惊悚,握着魂珠不知如何是好。

德妃却笑着说:“旁人或许会受怨气的影响,你倒是不用担心。”

“毕竟你是夹竹桃树……”德妃娘娘后半句话被司无正剧烈的咳嗽打断。

“母妃!”司无正面色苍白,一副伤口迸裂的惨状,其实暗地里在向德妃使眼色。

毕竟清未死而复生的真相还是个秘密,他根本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并非寻常人类,而是一棵夹竹桃的树芯。

清未虽然有心一问,但见司无正面色铁青,终究不忍心,只凑过去将人扶起来,心疼地看渗出血的衣襟。德妃娘娘自知说错了话,赶忙将话题转移到魂珠上。

“你们不知道魂珠是什么,情有可原。”她蹙眉解释,“魂珠的形成条件极其苛刻,不仅需要数以万计的冤魂,还需要能镇住怨气的力量,两方碰撞之下,方可凝聚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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