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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猫(9)+番外

季达明从账本后头撕下几张纸拿在手里当扇子,一边给伊默扇风,一边提高声音回答:“切好了拿过来!”

伊默正捏着铅笔擦汗,听见有西瓜吃,高兴得顾不上累,缠着季达明说刚刚查货的结果。

“别急,慢慢说。”季达明心疼伊默还来不及,哪里还肯他累着,“瞧把你热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可千万别中暑。”

伊默坐在地上笑:“不热,我拿了季先生的工钱就得认真干活。”

“那也要歇歇。”季达明站起身,见陈五拿了瓜来,连忙招呼伊默吃,“吃完西瓜再忙也是一样的。”

“甜得不得了。”陈五殷勤地递给他,“昨晚搁在江水里泡了一宿,凉丝丝的,现在吃最解暑了。”

季达明本已让伊默拿了一片瓜,闻言突然伸手阻拦:“太凉了,伤胃。”

伊默的神情顿时夸了,委委屈屈地望着他:“季先生,说好了吃完药就有瓜吃……”

“可这瓜太冰了。”季达明话到嘴边,看着伊默失望的神情立刻心软了,“你咬一口试试?”

伊默立刻扑上来,点头如捣蒜:“我要咬那个尖尖。”

季达明连忙拿了一片瓜递过去,让伊默咬最顶头的尖角。伊默嘴巴张得大大的,嗷呜咬了一大口,然后捂着嘴心满意足地嚼。

“冰不冰?凉不凉?”季达明紧张地盯着伊默的脸,“可别伤着胃。”

伊默慢吞吞地把西瓜咽进肚,拽着他的衣袖摇头:“不冰。”

季达明这才安心,与伊默肩并肩坐在树荫下吃瓜降暑。伊默以前日子过得苦,没吃过几顿好的,光是西瓜都吃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地啃了满手果汁。季达明则不然,不论有没有重生,他都是商会的少东家,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西瓜又不是什么稀罕的水果,他见伊默吃得欢,便默默地把剩下的全留着,让伊默咬每片西瓜最上头的尖角。

伊默悄悄告诉季达明那一口最甜,他不信,也不在意,没想到伊默硬是让他也咬了一口,还托着下巴看他嚼:“是不是很甜?”

“甜!”季达明心不在焉地吃,觉得伊默是天底下最甜的人了。

吃饱喝足以后,当然要继续查货。

伊默抱着账本忙得团团转,季达明跟在后头急了满头的汗,陈五怕他俩中暑,切了好几碟西瓜搁在树荫下,过一会儿就喊他们回来吃瓜。而季达明看着伊默被汗水打湿的后背追悔莫及,他虽然知晓货物出了问题,却记不清细节,于是现在便苦了伊默,在码头上一箱接着一箱地查看。

水声潺潺,连风都带着湿气。

“孟……孟泽?”

季达明原本全神贯注地站在货箱下护着伊默,闻言立刻浑身紧绷:“小默!”

伊默趴在货箱上寻声回头,对他招了招手:“季先生,我看见孟泽了。”

季达明伸手将伊默从货箱上抱下来,心里起疑,摸不准孟泽这时出现在码头的缘由:“在哪儿呢?”

伊默伸手指给他看:“那个箱子后头,和一个工人在说话。”

季达明蹙眉思忖片刻,喊陈五过来帮伊默一起验货,自己猫腰溜到货箱后凝神细听。

原来竟是孟泽买通了商会的帮工,将走货的时间与线路透露给强盗,现在他们正在码头接头,准备把货物偷偷运走。

“怪不得小默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问题。”季达明攥紧拳头,刚欲现身又退了回来,将伊默抱到货箱后一起偷听。

他不愿伊默与孟泽亲近,现下便是让伊默认清现实的绝佳机会,虽然有些残忍,却是最好的法子。

伊默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拿手指头拼命抠季达明领口的纽扣,然后趁他不注意,挣脱束缚,跑到孟泽身前推了一把。

季达明的本意是让伊默认清孟泽的为人,却没想到伊默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他匆忙间先是将商会里与孟泽里应外合的叛徒一拳打倒在地,再赶到伊默身边,生怕孟泽做出出格的举动。

伊默正气得发疯:“季先生好心收留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孟泽面色发青,支支吾吾半晌,憋出一句:“那天你不也偷拿了包子……”

“我做了错的事!”伊默恼火地拉住季达明的手,“季先生好心才没怪罪,可偷东西是不对的!”

季达明活了两遭,头一次见伊默发火,稀奇地捏了捏这人的手指尖,伊默气咻咻地转头,把他往身前推:“季先生,让他来帮工是我的错,您把我俩赶走吧,我没脸继续在您手下干活了。”

季达明当然不同意,可孟泽串通强盗人赃并获,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的:“小默,这事儿和你无关……”

“孟泽是我带进季家的,对不起。”伊默却固执地认错,“等会我就不跟您回家了,损失的货物我会和孟泽一起想办法还。”

“这怎么行!”季达明瞬间变了脸,拉着伊默的手说什么也不放人走。

伊默见他舍不得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季先生,我今早喝粥的时候还以为能在公馆过一辈子……”

伊默不说还好,一说,季达明竟差点落泪。

一辈子谈何容易?寥寥几句承诺,许下时信心满满,可到头来能实现的少之又少。

季达明念及此,咬牙较起真来,心道重生这种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放手?于是他喊来陈五,将孟泽绑去警局,再把伊默扛上车,二话不说就往家里开。

伊默趴在后座上欲言又止。

“货物没丢,不用你还。”季达明怕吓着伊默,边开车边解释,“而且孟泽的事儿你事先不知情,干什么非要走?”

伊默扒拉着手指,轻声嘀咕:“因为是我求着季先生救他的,现在出了事儿,我自然要担着。”

“你那是好心。”季达明看见路边像是有卖蜜枣的,踩了刹车,“等我一下。”

日落时分,街道上没什么人,季达明跑过去一看,摊位前果然堆着蜜枣。他惦记伊默爱吃,掏钱买了一大包,卖蜜枣的阿婆见他买得多,非要送他几块刚出炉的蜜枣糕,季达明推脱不了,只得道了谢,见阿婆过得清苦,便偷偷多留了些钱,哪晓得刚一转身,就和伊默撞了个满怀。

“季先生。”伊默拉着他的衣摆晃了晃。

“怎么了?”季达明将糕塞到伊默手里,转而去牵他另一只手,“吓我一跳。”

伊默垂着头走了两步,嗫嚅道:“天黑了。”

季达明恍然大悟:“别怕,我快些开车,肯定能在天黑前赶到家。”

“季先生,糕。”伊默放下心来,摸索着打开车门,将蜜枣糕还给季达明。

“给你吃的。”季达明往伊默嘴里塞了一块糕饼,又把手上的蜜枣都递过去,“别吃太多,留点肚子吃晚饭。”

伊默有夜盲症,看不太清怀里的东西,但闻着了甜蜜蜜的枣香:“季先生……”

季达明目不斜视地开车:“怎么了?”

“你真好。”伊默捧着蜜枣喃喃自语,“我……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么好的人。”

车窗外繁星璀璨,季达明还是没赶在太阳下山前到家,倒是伊默的话让他耳根发热:“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

伊默好奇地凑到季达明身后摇头。

“真不知道?”季达明不死心地追问。

“不知道。”伊默怕他发火,胆怯地猜,“季先生就是好……”

季达明被伊默的回答搞得说不出话来,握着方向盘叹气。

伊默想不出他问这个问题的缘由,抱着蜜枣战战兢兢地思索:“是不是因为……我和李婶过世的孩子很像?”

“算是其中之一吧。”季达明将车停在公馆门前,下车抱着伊默往门里走,“还有呢?”

“想不出来了。”伊默低下了头。

季达明一手搂着伊默,一只手拎着灯笼照路,默不作声地走到前堂,李婶还在炒菜,没听见他们进门的声音,伊默就抱着一大包蜜枣盯着脚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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