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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缉灵组(27)+番外

作者: 夏汭生 阅读记录

林谙低垂着头颅,黑紫色的血从匕首血的槽淌下,一滴一滴砸在小巷暗沉的石板路面。

画面就此冻结,周围的喧嚣急速褪散,陆惊风的世界瞬间静得吓人。

他看到茅楹歇斯底里地冲了过来,凌厉的桃鞭卷住李昭的脖子,将人拽开,狠狠地甩在墙上;他看到木然倒下的李昭,口袋里掉出一个松木盒子,似曾相识;他看到酷姐的身体,被遗弃般,了无生气的丢在地上。

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只有那团黑紫色的血,似是认准了他,朝他缓慢流淌过来。

第23章 第 23 章

东皇观, 魁星楼顶层三清阁。

烛火明灭,窗扉洞开,檀香环绕,阁内四壁镂刻仙鹤振翅古色浮雕,正中摆置着一张温凉剔透的玉石台,台上仰躺着一副结实蓬勃的年轻躯体。

暖黄的烛光映衬下,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蜜色的光泽。平整宽阔的肩膀, 轮廓分明的胸膛,清晰可见的肌肉纹理暗蓄着力道,颀长劲瘦的腰线隐没在横亘着的白色绸布下, 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顺滑的绸缎一直延伸到地面,其上贴着两道长长的符篆,明黄的纸上用鲜艳的朱砂勾画出复杂神秘的符咒。

定睛细看,这副躯体上没有呼吸的起伏, 亦没有怦动的心跳,仿佛连血液也被凝滞定格。

恍若一具不腐不化的尸身。

其足下和头顶, 三簇直直的烛火在防护罩下静静燃烧。

苏媛按照每日惯例,打水替儿子擦拭身体,正仔细清理着手指指缝,一阵旋转着的疾风自窗户刮进。

头顶三尺处的蜡烛登时熄灭, 一缕黑烟蹿起。

沉静的躯体猛然一弹,心跳勃发,血液重新流动。

苏媛立时变了脸色,腾地站起, 沉声唤道:“天罡进来。”

林天罡正在门外跟几位道长好友闲聊股市,抱怨着前两日买进的几只股一片惨绿,赔得爹妈不认。忽然听见老婆在里头喊他,急忙拂袖,收了手机,推门而入。

“怎么?”

“汐涯回来了。”苏媛伸出食指横在儿子鼻下,感受到不大平稳的呼吸,“比商量好的十日之期提前了两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

“回来了,但是没醒?”

苏媛温润秀丽的面上盛满担忧,摇头。

林天罡弯腰把脉,脉象浮沉跌宕,混乱不堪,不禁蹙起长眉:“臭小子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干什么?身体的煞气还没除净,又是事倍功半,尽给我添麻烦。咦?大清呢?没跟着一道回来?”

苏媛张了张嘴,一肚子的牢骚正欲喷出,又是一阵急切的阴风掠过。

足下三尺的两道烛火也灭了。

“这不是回了么?”舌尖上滚了一圈的话又咽了回去,苏媛凉凉开口。

只见林汐涯原本光洁的胸膛上,游动起一抹乌黑的煞气,整个后背直至左胸口,一道浓墨重彩的龙纹身逐渐浮现。大清摇头摆尾地逡巡了一番自己的领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踞起来,再不肯动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天罡捋捋胡子,舒了一口气,转头招呼起三位护法道长,“哥儿几个,小儿又麻烦你们了。”

“林兄客气,回头有空,去咱们观解签讲道一回就行。”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拱拱手,撩起道袍在蒲团上坐下,“观里许多香客可都盼着您来呢。”

“好说好说,林某一定随唤随道。”林天罡大方应邀。

四人围绕玉石台,端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互看一眼,一同阖上双目,指尖拈决,口中诵起经文。

苏媛握了握儿子冰凉的手,目中闪过疼惜。随后踮起脚尖,悄然退出,拢上阁门。

=.=.=

轻盈的身体倏地一沉,林谙知道他总算成功归位了。

把陆惊风推出去的同时,他千钧一发地挣脱出那具临时的躯壳,毫发无损。出于一种隐秘的好奇心,他本来还想多飘一会儿,躲在暗处看看大家的反应,或者说,主要是想观察一下陆惊风的表情,是震惊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些。

无奈他的魂体不能脱离肉身超过三刻钟,只囫囵瞄了一眼就匆匆撤离。那一眼里,陆组长面无表情。

这下就算两清了吧?不欠那人什么人情了。

回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林谙如释重负,愉悦地吐了口气。

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愉悦不起来了。

黑暗中,耳边盘旋起恼人的诵经声,这经声每年要听上那么两三回,再熟悉不过。只是这一回,可能是他回来的时机不对,经声催动起冥龙带来的煞气。那股阴冷的气息在体内狂乱暴走,横冲直撞,像螺旋轴似的肆意翻搅着肠胃。

身上的每一寸筋骨都被疼痛压迫,退化成最脆弱的状态,蜷曲抽搐。甚至连心脏都逃不脱魔爪,每挣扎着跳一下,就在动脉中产生一声摧枯拉朽的爆裂的金属回响。

刚开始,林谙还能尽可能地舒展身体,背诵起小时候迫于父亲淫威,逼不得已而烂熟于心的道家典籍,本打算耐心等待这波疼痛过去。然而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典籍背完了,连绵羊都数到了以千为基数,煎熬还在继续。

他有点烦躁,想动一动,却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而冷热的温感却异乎寻常地敏感起来。身体跟躺着的玉石台一样冷,额头和脸颊却开始灼烧。

冰火两重天中,他的意识渐渐不由自主,堕入了混沌泥泞的沼泽。

……

“你爸不是鼎鼎大名林天罡吗?怎么虎父生了个犬子?还是个不长个儿的病秧子。”

“胡说,我妈说了,他不是病秧子,就是出生的时候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救得晚了一步,魂魄有些受损养不了式兽而已。”

“养不了式兽,他还算林家人?他们家不就靠那个耀武扬威吗?”

“等等,听你这么说……他这病,简称魂淡?”

“你这创造力有点鬼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庭论道这天,各大世家齐聚白云观。名头说得很好听,此乃众道友之间交流感情,切磋比较的一大盛事。发起人说了,友谊第一,相亲第二,其余杂事都靠边站。

但是吧,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大人们明面儿上笑嘻嘻暗地里妈卖批,论道发展成嘴炮,切磋切磋,搓着搓着就搓出了火星儿,谁也不让着谁。

大人如此,孩子们也都有样学样,针锋对麦芒。

这其中,东皇观林氏观大业大,一枝独秀。

树大招风,林氏夫妇在台面上几次三番被刁难围攻,差点维持不住脸上优雅的表情。而林家长子也成了同龄人的众矢之的。

彼时,十三岁的林汐涯还没抽条,加上先天底子差,发育总比同龄小孩儿慢上一大截儿。瘦瘦小小的一只,比女孩还斯文秀气,弱不禁风,被几个高他一个头的半大小子圈起来,头毛都看不见一撮。

“诶,说话啊,哑巴了?看你这表情,对我们意见挺大啊。”

包围圈又缩进一分,个子最高的那位出口挑衅。

其他人立刻附和:“估计是在肚子里酝酿坏水儿,想回家告状哩。”

“呵呵,告状又怎么样?我们又没拿他怎么样,林天罡本事再大,还能没有证据冲到我家给儿子讨说法?”

“再说了,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大人怎么好横插一杠撕破脸?”

“啧,装什么高冷?说说呗,我们欺负你了吗?”

少年直挺挺地立着,神情有些阴郁,紧绷的下颌线和抿起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忐忑的心情,但精巧白皙的下巴却依旧抬得高高的。那双睥睨的眼睛和单薄的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傲劲儿,撑起他的气场和双腿,勒令他不准逃跑。

这几个纨绔子弟缠上他有一段时间了。

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了,放个寒假跟着爸妈来凑个热闹也能碰上,简直孽缘。林汐涯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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