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现场总有我路过(62)
“他当时的这个字真的让我觉得解脱，害怕夜长梦多，我又让宋静帮我推他一把。宋静已经说服他离开阳水镇，然而那天半夜，他却突然回家。”
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是哪一天。
“他没有喝醉，进屋的时候也没有开灯，用手机的背光在翻箱倒柜地找钱，默默被声音吵醒，发出害怕的哭声，他可能是害怕吵醒我就紧紧捂着默默的嘴，我醒来的时候默默因为窒息脸都紫了，我就随手用手边的一个东西砸向他的头。”李荔顿了一下，她突然抬头看向麦五，在麦五鼓励的眼神中却说，“我拿的是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那一下只是砸得他有些疼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生命危险。”
不只是麦五，连那个年轻女警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他松开手看着我，他那时候还是清醒的，他因为是要拿钱和宋静离开，所以并不敢和我直接说，只是装作硬气的模样说他要用钱。其实我巴不得他拿钱赶快走，就让他签了离婚协议书就可以走……而当他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他不离婚了，说他错了，说他还是爱我。”
“我看着他和每次道歉时都一模一样的神情，看着因为窒息一直在小声咳嗽的默默，突然就厌倦这么继续下去了。”李荔轻轻闭上眼，“我用桌子上的罐头瓶子砸向他的后脑，一直砸，砸了好多下。”
“我杀了他。”
年轻女警愣了一下，手上的笔一松，直接掉在了地上。
而麦五却维持着冷静：“你为什么一直保留着当时的证据？”
就像是徐南曾经说过的，如果她把这些证据都毁了，虽然不能说肯定不会被抓住，但是最后警方确定嫌疑人的过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
“因为我做了错事，”李荔抬头看着他，“我不能因为这件错事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被人发现就当做没发生过。因为如果那样这件错事就像是一个枷锁锁住我，这不是偷来的宝贵时间，而是一种折磨。”
“其实我应该早就来自首的……只是六年前我不敢丢下默默一个人。”李荔轻轻勾起唇角，笑容却有些茫然，“如果我知道我会遇到现在这些关心我的朋友，我应该就不会犯错吧。可是。”
可是后面究竟是什么她没说，或许那后面就是一个简单的句号将一切都化作终点。
麦五站在门口看着李荔被带去看守所，有些疲惫的闭上眼。那个年轻女警一边整理笔录一边吸鼻子，还时不时抹了抹眼睛。麦五看着她，把桌子上的纸巾递过去。
“……谢谢。”年轻女警接过来擦了擦鼻子，闷着声音说，“我虽然觉得她做的不对，但还是觉得她可怜，你说她女儿怎么办啊，听说才六岁。”
麦五想到李荔离开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并不是让他好好照顾李默默，而是如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默默已经长大了。
“默默长大了。”麦五对年轻女警说，“她很聪明，会更好的照顾自己。”
年轻女警还在一脸困惑的时候麦五已经走出了审讯室。
……
妈妈一直都没来。
李默默知道她可能不会来了。
小女孩蹲在门外的雪地上，仰起头，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让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默默啊。”李默默的外婆在屋里喊她，或许是上了年纪的老辈总会喜欢小辈陪在自己身边。早些年还有些重男轻女的外婆，却意外很欢迎这个她从小都没抱过的小外孙女。
或许是现在除了这个小外孙女，已经没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听她说话了吧。
李默默吐出一口气，看着那片白雾在雪中散去。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新衣服，抹了下眼睛，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进屋：“外婆！我在外面！”
“哎呦这个丫头，外面那么冷再冻坏了怎么办？”
“外婆做的棉袄好暖和一点儿都不冷！”
她是很乖的李默默，会好好听话，不惹外婆生气，一直乖乖的。
等妈妈回来。
……
春节前李荔的法院判决下来了，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十三年，宣判的时候麦五他们都在，也知道这个年限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坐在麦五前面的女人哭得很让人心疼，他知道这就是李荔的朋友宋静。
徐南没来，结果下来的时候麦五给他打了通电话，他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离开法院的时候麦五看着外面放晴的天，轻轻吐出一口气。
方林檎在他身后，旁边是他请来的律师，姓林，也是他的大学同学。本来麦五和方林檎要请林律师吃一顿饭的，这个大学同学还有事就摆手拒绝了，她笑着说：“我本来也是明码标价，你们不用觉得欠我人情。反正你们过年也要会江京，我们到时候抽时间再聚。”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前应该就会完结了。
今天看日历才发现昨天冬至，明天平安夜，后天圣诞节了，啊。
浑浑噩噩。
☆、第四十九章
麦五在春节前一周正式离职了，或许是因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离职后的第一天就躺在家里睡了一个天昏地暗。方林檎在楼下和姜庭最后确定了关于长悦庄的发展计划，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他小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就看麦五抱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睡得脸颊都印出了一道道红痕。
方小六乖巧地趴在他头顶，小尾巴在他的鼻尖扫来扫去他也没有一点儿醒来的迹象。
方林檎蹑手蹑脚走过去坐在床边，方小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抬起头看他。他把手放在唇边对着方小六小声‘嘘’，然后慢慢把方小六从麦五脑袋上抱下来搂在自己怀里。麦五大概是真的累了，哪怕这样都没醒。
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已经照在了他的脸上，映出了他浓密的长睫毛下泛着浅浅青紫色的阴影。
方林檎用手指轻轻在上面点了一下，他没想吵醒麦五，但也没想到这个原本应该熟睡的人在他指尖刚碰到就闭着眼睛把这只调皮的手整个塞在怀里。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麦五皱着眉迷迷糊糊地说：“你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不是我凉吧。”方林檎眉头拧得比他还紧，用另一只手碰了碰麦五的额头，基本确定，“你生病了。”
“头晕，好困。”麦五抱着方林檎的手蹭了蹭，对于这个判断不过大脑的坦然承认，“我可能真的生病了。”
虽然麦五小时候是个病恹恹的可怜娃，但是自从他上了高中之后真的再也没有生过病。这次高烧来的迅猛，基本上就让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彻底罢工。
他睁开眼就像是在玩过山车，只能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听着方林檎一趟一趟进来出去虽然小心翼翼但在他听来却清清楚楚的声音。
只要一想到方林檎手毛脚乱照顾他的模样，麦五就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笑。等方林檎再次悄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躺着的病号笑容灿烂的模样，无奈地隔着被子捏了捏他的肩膀，“醒了就先起来吃点儿东西吧，我刚才订了碗馄饨，吃完饭再吃药。”
方林檎说着用两只食指点了点麦五翘起的唇角：“生病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生病不开心，”头重脚轻地麦五往上蹭了蹭，目光在枕头上和坐在床边的方林檎肩膀上迟疑了半秒，一脑袋就砸在了他肩膀上，舒服地叹气，“有人照顾才开心。”
高烧的麦五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方林檎偏过头皱眉看他，用放在床头的体温计在他额头上‘滴’了一声，仍旧是三十九度。
“我一会儿吃完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虽然没看到但也知道方林檎现在是什么表情，麦五拽着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捏来捏去，反过来安慰他，“发烧是身体在杀菌的正确免疫反应，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