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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心(17)【CP完结】

作者: 一只蛋卷 阅读记录

“那依你看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李尚书家的女儿?镇西将军的妹妹?还是那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有妇人吐着瓜子皮儿凑上前问。

“太子殿下和善,脾气也好,瞅着不爱说话,我看皇后娘娘的侄女合适,听说那宁家的姑娘年方十五,活泼灵动,再合适不过了。”圆脸的厨娘想了一会儿,颇为认真道。

有路过的好事者大笑说,你这妇人,不过是做了几顿饭,还想揣测太子的心思了。说完还来不及溜,就被厨娘揪着领子追着打。

霜儿会和什么样的女子成亲呢。

江逾白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四散的人群,出神了许久。

他曾经也有想过,假如霜儿与别人要白头偕老,他要怎么办。可那时候他只觉得若是霜儿高兴,霜儿觅得良缘,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现在才发现,原来事情真的发生了,心中会是这般滋味。

几乎要发了疯的嫉妒,想问一问为什么的不甘心,爱到痛失所爱的悲伤,还有……铺天盖地的想念。

友人的书信与朝廷朝觐述职的诏书是一起来的。

两封书信放在桌上,江逾白在桌前坐了一夜。

友人说,大婚是皇上与皇后提的,但太子殿下并无反对之意,只说不想铺张,不必大选秀女,只在世家大族和官员们家中未出阁的女子中选一选。

信中还说,陈兄已经同高丞相推举了他,高丞相也在皇上面前提了,只是不知为何皇上似乎有些迟疑,没有直接同意将礼部的缺给他。现在要他进京述职,许是想当面见了再做定夺。

江逾白靠在椅子上,又想念起霜儿。

这想念伴着灼心的痛,竟比那日割肉取箭头还叫人难以忍受。江逾白闭着眼,一手抚上心口。

霜儿与别人成亲是真,那他进京,亲眼所见了,不过是徒增痛苦。还不如苟且在这江南小城骗骗自己,说霜儿只是在别处事务缠身,总有一日会回来找他。哪怕抱着这幻想等到七老八十,也好过日日夜夜要面对现实。

江逾白自问早厌倦了官场,那错一步就是无底深渊的官场,他曾经不择手段往上爬过,爬上去了发现也不过如此,早就没那些兴致了。

再说他现在在京中不过三四好友,官职最高的只有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陈有延,根本算不上靠山。

人在官场不但看聪明还要看运气,纵使他江逾白再有经验,现在要再来一遍,连他也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坎坷,更不知道多少能要了他命的危险在等着。

更何况看样子皇帝已经知道了自己同他儿子的暧昧关系。若是天子在意这事,随便找了由头要他脑袋也稀松平常。

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江逾白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宿没睡,头有些昏。

穿过薄薄的雾气,打开院门,江逾白站在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他想起起初相见时,那天晚上就在院中,霜儿为他擅自去宣州生了气,凶巴巴将他关在门外。

后来霜儿快要走时,那晚他带人捉鱼回来,霜儿从树后走出来,眸子清亮如天上的星子落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后来他还趁着四下无人,拉着霜儿在黑暗中偷偷亲吻,那吻仿佛顺着舌尖一路甜到心里。

在旁人眼里,霜儿是高贵端方,不爱说话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但在他眼里,霜儿爱害羞,心思纯稚,喜欢吃些甜甜的小零嘴。笑起来时眼睛弯得像月牙,令人想捏捏他的小脸,哭一下让人心疼愧疚到恨不得他想要月亮都给他摘下来。

霜儿心善,温文尔雅,不过偶尔也会发些小脾气。要是做了对的事就期盼他夸奖,做错了事被他稍微一说就委屈得惊天动地,仿佛自己不要了他了似的。

这么想想,霜儿还只是个需要他哄,需要他教导,需要他保护的孩子。

江逾白叹了口气,无奈笑了。

哪怕大婚已成定局,哪怕前路艰难,哪怕注定此生只能远远望着霜儿儿孙满堂,他也很想去京城。

待在楚州城再安稳,千算万算再合算,可要是真一辈子都如此了,那他江逾白可真算是窝囊到家了。

万一有差池掉了脑袋纵然太遗憾,可今生不能陪在霜儿身边,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比起苟活,他心里明明更想拼命离霜儿近一些,再近一些。

再说若是有保护霜儿、辅佐霜儿的能力,为何不为他的江山的出一份力,为何不替他分一份忧?

叫醒了仆人,吩咐他们整理行李。江逾白又匆匆去了府衙,安排自己离开楚州后的人事。

只花了一日一夜,江逾白便踏上了进京的路途。

一路上没敢耽误,江逾白到京城时,已是三月底。

进了城门一路走着,满城柳絮纷飞之中,江逾白看来看去,觉得京城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昔日当状元郎时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情形他还记得,只是书上那般“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潇洒他却没有。回想起来只有心头沉甸甸的恨,还有人后须得咬碎一口银牙,才能笑得满面春风,毫无破绽

而当时养父母自尽,更让他一生再无后路,也再无回头的可能。

太子下月十八要纳妃,还未到京城江逾白已经得了这消息。只是一路荒郊野岭,到了京城才知道这事妇孺皆知。

这将成为太子侧妃的女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而家中太爷爷是随着开国皇帝打下江山的一代名臣。

见了好友们说起这事,任翰林院典籍的冯宝真感慨说真是蹊跷。

“一开始这传来的消息是纳妃,后来听说太子选中之女皇后娘娘十分满意,要立为太子妃。礼部那帮人忙活了几天,太子那边又执意要暂且空着这正妻之位。这下好了,郭家上下算是白高兴了一场。”

“是啊,我前两日还听说那郭大人后来几次三番拐着弯同皇上提起,皇上都只说太子年幼又是头一次纳妃,正妻之位空着就暂且空着吧。”另一好友王瑜说。

江逾白一杯酒举到唇边,半晌一口也没喝下。

郭家在朝中盘踞几十年,面上看着低调,实际极有权势,皇上不会不知。为了顺着孩子的意,得罪了郭家,这事对皇上来说,说小是小,可说大了就是出尔反尔,戏弄重臣。

帝后二人情深,霜儿生下来才五六岁,皇上就不顾大臣们争议,执意要立为储君。后来其他嫔妃所生的总共三位皇子,加起来也不如太子一人在皇上那里得到的偏爱多。

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没有把上一世下药的原因跟霜儿解释清楚的理由。

过了两日,皇帝宣他进宫去。

江逾白一身官服,衬得人严肃庄重。

一路被宦官引着往里走,他暗自盼望着能与霜儿偶然遇见,哪怕只是打个照面也好。

一别数月,不知道霜儿胖了还是瘦了,长高了多少。

只可惜一路到御书房,江逾白也没有得偿所愿。在门外等着皇帝与其他大人议事时,江逾白垂着眼看着地上,忽然想起来离下月十八不过十几天,这些日子,霜儿该忙着出宫建府与纳妃的事吧。

“江大人?”太监刘公公稍微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点头道了谢,踏进书房内。

皇帝正值壮年,听闻朝政之事从未懈怠过。再加上一世霜儿十五岁他便染疾撒手人寰,这一世霜儿如今都快十八了,他还未过世。所以进去后瞥见圣上神色之中有一丝疲态,江逾白也没放在心上。

看了他递上来的折子,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皇帝把折子往桌上一放,道:

“去年水患一事,爱卿立下大功,早该封赏,只是不知为何,朕的皇儿似乎对爱卿颇有意见,阻止了此事。前些日子丞相又提起,朕这才又想起来。”

江逾白面上不露声色,心下疑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