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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心(19)【CP完结】

作者: 一只蛋卷 阅读记录

想到今日纳妃的霜儿,江逾白摇摇头。

“这?”众人面面相觑,惊讶无比。

江家这孩子相貌堂堂,英俊倜傥,又曾是状元郎,现在应该也在官府任职,怎么会连个婚配的女子都没有。

于是又有婶子挤到他身边坐下,拉着他说给他说媒。

小摊因为他的到来热闹了一下午,夜幕降临时,他才告辞离去。

站在曾经和养父母住过的房子门口,江逾白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推门进去。

他没卖这房子,连锁都没上,因为屋里实在寒酸,根本没有可以偷窃的东西。再加上养父母都是在这里自尽身亡,附近也没人敢进来。

小小的院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荒凉。杂草快要和人一般高。房子上到处都是蜘蛛网。

太多年没修缮,屋子的墙都裂了缝,已经有些歪了。一路进了堂屋,还听见老鼠从角落窜过去的声响。

当年将军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公子,一朝成了最穷苦的老百姓。十岁的自己一开始还不懂事,哭着闹着要找爹娘。夜晚睡不着就眼泪长流,想不明白会教自己读书识字,骑马射箭,耐心哄着自己的爹娘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了。

一路从边关逃到京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沿路乞讨。

原来家中的女仆人和爹爹的属下竟然胆敢让他叫他们爹娘,十岁的江逾白不依,闹出的动静几次让路人起了疑心以为他被拐卖,差点报到官府去。

后来……后来在这里住下后,那女仆人被砍了的手没有及时医治,整条手臂都溃烂流脓,差点没命。被好心的游医截了胳膊,才勉强保住性命。

失去手臂后醒来时,女仆人抱着他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最后晕厥过去。

而爹爹的下属的儿子跟他一般大,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每次问起,那男人都避开不谈。

直到那日,在女仆人病床前,他才说,当兵的会核对死了的人数。怕被发现小公子还活着,会被全国上下搜捕……

他把自己的孩儿推进火海了。

“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救过我的命,狗皇帝要灭门,我怎能坐视不理……只是,只是对不起我那孩儿……”

七尺男儿满脸的泪水,跪倒在地上,朝着边关的方向给自己的孩子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他拉都拉不住。

年幼的江逾白从此几乎一夜之间长大。闷声不吭开始给做木匠的养父打下手,开始做家务,开始更加用功的读书。

毁掉他一切的人,他一定要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这条路再长,再看不到尽头,江逾白都命令自己再也不许哭,不许软弱,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要替父母,替养父母,报这个仇。

清晨,谢恒临趴在桌子上醒过来时,胳膊僵硬酸痛,半边身子都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昨夜他撑到四更才睡着,期间还醒了几次,断断续续在做一些奇怪的梦。

他梦见上一辈子有一回发高烧,整个人昏睡许久,朦胧之中看见江逾白在一旁坐着,拿着浸湿了凉水的手巾伸进被子里,仔细地给他擦拭身体。

屋子里有月光洒进来,屋子里暗暗的只有一盏烛灯,江逾白忙碌的身形和担忧的神色,谢恒临看了许久。

这只是件很小的事,谢恒临几乎都快忘了。梦里梦见他才想起来,那次退烧之后江逾白并没有提忙了一夜照顾他的事。要不他曾经醒来过,也许一点也不知道。

床榻上,郭溶月也醒来了,她昨夜是合衣睡的,待会儿丫鬟们进来会看出来,她得换个衣服,于是让谢恒临转过身去。

谢恒临走到房间一角,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墙壁微微叹了口气。

他与郭家的小姐相遇是在祖父家,宴席上他只顾着吃东西,也没在意这郭小姐长什么样。

下午在花园中被郭小姐轻声叫住时,甚至还想了一下她是谁。

谁知这小姐四下看看,拉着他往一棵大树后走去。开口便是说,想当他的妃子。

谢恒临还当她喜欢自己,心里惊讶她的大胆。谁知郭小姐“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喜欢呢。我心有所属。”

谢恒临摸不着头脑。

她一身粉色衣衫,分明是小女子的打扮,却看着爽朗大方。她说:“爹爹要将我许配给吏部李大人的公子。可这正妻多麻烦,要侍候公婆要相夫教子,要打点府内上下事务,还得管着不知道多少个妾争风吃醋。想想就可怕。”

“但嫁给你就不一样。你将来会有很多妃子,有的是人想给你生孩子。我只要一个小院子,两个小丫鬟,让我静静待着,同在闺阁时候一样清净就别无他求了。”

谢恒临被她逗笑了,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哪儿有你想的那么轻松。若是不想嫁李大人的公子,你和你爹爹好好说说,把你许配给心上人。”就准备要走。

“唉,你怎么不明白。”郭小姐急得一跺脚,头上的发饰都晃了晃。

“皇后娘娘在催你纳妃,我爹爹要将我许配给我不认识的人,若是你肯娶我,我们二人都能为心上人守身如玉了!”

守身如玉?谢恒临愣了下,扶着树笑了起来。他问:“你怎么猜出我有心上人?”

“你方才吃饭时不小心把酒洒在桌子上一点,自己拿了手帕出来,要擦时又把手帕收回去叫了下人来。那手帕定是你心上人送的吧?”

“依我看,这人还是个男子。”郭小姐洋洋得意。

谢恒临忙让她别说了。

后来两人又暗里来往几回书信,合计了这事。谢恒临原本不想这样拉着一个女子进了宫门。可郭溶月说,若是嫁了那李公子,不也是一辈子要在那深宅大院里,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迫不得已的事。再说光是和不认识的人生子,她想想就恨不得一死了之。

谢恒临最后思来想去,觉得也算缓兵之计。若是郭溶月将来想和别人在一起,那他想办法送她出宫不就好了。于是就同意了。

等两人换好了衣裳,郭溶月摸出来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点血在床上。两个人都有些脸红。

有心上人却不能在一起,一个女儿家胆大心细地做这些违反世俗的事的时候,郭溶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谢恒临忽然有些好奇,问道:“你心上人是什么样的人?”

可惜没等郭溶月回答,有丫鬟敲门了。两人又忙躺在床上,做出刚睡醒的样子。

太子府里已经给郭溶月安排了一处院子,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做做样子,谢恒临时不时去她那里坐坐。

两人一同应付着皇帝皇后和郭府这么长时间,互相也算了解了。聊聊天或是各自做各自的事,倒也没什么不自在。

日子流水般匆匆而过,谢恒临听闻江逾白又升官了,先是行人司的司正,又是吏科给事中。

两人早朝有时还能遇见,但谢恒临目不斜视,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径自走自己的路。

江逾白有两次想和他说话,见他不想理自己,也就没再多说过什么了。

有一回谢恒临快到轿前时,想起来要找舅舅说几句话,一回头发现江逾白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不知道跟了多久,一副落寞的样子。

谢恒临掐着自己手心,回头上了轿子就走了。

转眼到了冬天,大雪纷飞时,江逾白已经成了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原来是搭上高相了啊,怪不得升这么快。”

下早朝时,两个大人在前面走着,一路聊着天。

“可不是。听说高相还要把自己女儿许配给这江大人。”一人说。

谢恒临不由放慢了脚步。

“那高相的女儿才十六,江御史都二十九了,这……”另一位大人惊讶得提高了些声音。

“你小声点!”两人怕被周围下早朝的人听见,左右看了看,一回头看见谢恒临,忙尴尬地行了礼,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