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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出一个太上皇(上+下)(62)

作者: 纹艺 阅读记录

「我去了一趟南方,」杨铮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他看了一眼苏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肉松上面,「这味道不错,让我再吃一口。」

「这是要献给王爷的哦,已经被你抢了先。」听了这话,杨铮伸出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苏然咧开嘴一笑,她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话别了杨铮,小跑着回到了诚王的营帐,她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己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成果。

诚王用筷子夹起一小撮的肉松,优雅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像品鉴美食一般,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却似乎对她的手艺很满意,很快就吃完了一盘。秦昭却没有这么斯文了,他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手心和嘴巴上沾的全都是碎末,刚给他换上的干净衣裳又被糟蹋了。苏然气得抢过了小瓷坛,搁在高高的桌子上,让他够不着。

秦昭见好吃的被夺走,满脸的不乐意。他垫着脚尖,高举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坛子,啊啊了两声后,一脸委屈地看着苏然:「嘟……嘟……」

得,居然开口说话了!虽然人生的第一句话喊得不标准,把姑姑叫成了嘟嘟,但还是让她欣慰自豪的很!可是,这吃货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诚王听见小世子开口了,也新奇地凑了过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一脸严肃样:「叫父王!」

苏然扶额,看来对于哄孩子,他确实是没什么天赋的。

然而,小秦昭开口说话带来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几天,就有另一件棘手的事情扰乱了诚王的心神。

在边界驻扎了几个月的乌塔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互市关闭了大半年,草原各部落的供给都明显不足了,这次乌塔人打了头阵,各大部落在其后推波助澜,奎狼营是最后一块王牌,驻守在战线的最后方,前线已有两万将士在浴血奋战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糟糕的事情可不止一件儿,不过这回还真是雨水作的祟。由于长达数月连绵不息的大雨,各大河口均有决堤现象,俞凌堰三州沿河的几十个村庄,在一夜之间都被洪水淹没了,一时之间鬼哭狼嚎,民不聊生。

主战场虽然集中在俞州,但仍有不少草原铁骑趁乱骚扰了凌州,他们打砸抢烧,连着摧毁了好几条街,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而本该于半个月前迁往堰州的桑霓,此刻躲在诚王府的一处角门口,惊恐地打量着四周。此时她的心里是又惧又悔,本来她是因为害怕去了堰州就回不来了,才趁乱从王府里逃了出来的。却没想到没能跟去俞州,倒赶上了这帮野蛮鞑子,这下她守着王府等王爷回来的计划也泡汤了!她抱紧了怀里的包袱,里面足足有一百两,还是她从家里偷出来的。现在这些钱放在身上也不安全了,她必须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街上的一阵骚乱刚刚过去,她听四周没了动静,才低着脑袋冲出了巷子,拼命的往前奔跑。她记得芳杏就躲在乡下的庄子上的,此刻也只能投奔她去了。

诚王的庄子就在小芦河的对面,那条路她认识,但连日的雨水使得河里的水势一路长高,如今已经漫出了河道。新仓坊的大部分人家都被河水淹了,如今水位已经涨到了膝盖处。桑霓跑的气喘吁吁,怀里的银子也变得沉甸甸的。

 她一路狂奔,已经能看见不远处拴在码头石墩子上的小舟了,只要再奔跑过两条街,她就安全了!

但是,在路过燃记小铺的时候停,她住了脚,「燃记鲜汤馆」这几个字莫名地燃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她一心认为,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全,都拜一人所赐!

愤怒摧毁了她的理智,她从包袱里左翻右找,终于找到了一小块墨条,这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以前她拼了命的认字读书,就是为了能离心中的那个人近一些。想不到在学会了几百个字以后,第一次用上的竟然是这四个字:此处有钱!

桑霓恶狠狠地在崭新的门板上划上最后一笔,被浸湿的墨条染了她一手的黑污。然后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小串零碎的铜钱,挂在了燃记的门环上。做完这些,她放肆地笑了起来,朝着门上吐了一口唾沫,一甩包袱跑了出去。

突然一阵马蹄踏着水花奔来,溅起水珠四下飞溅。正在奔跑的桑霓惊恐回头,一条长鞭迎面飞来,重重打在了她的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她捂着伤口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咳嗽着。

「下手轻些,是个妞儿,脸坏了玩起来就不带劲了!」又有一浑厚嗓音响起,说着一口变了味儿的凌州话。

两匹马儿一前一后,绕着桑霓打圈儿,马上的两个男子发出「哦咯咯」的嚎叫声。桑霓吓得胆魂俱碎,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又有一长鞭从后面打到她的脖子上,缠绕了两圈,蛮横地拉着她站了起来。桑霓被迫地仰起头,脚步错乱地倒退着,阴霾的天空中,豆大的雨水擦过她的眼睛,砸到了她的脸上。

一个颠倒的脸庞进入她的视线——宽大的脸庞,浓密的胡子,满脸横肉,披散着几十条小辫子。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草原鞑子!

雨水越来越大,砸在瓦砾上的雨滴轰鸣作响,四下里俱是一片氤氲水气。

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勾勒出少女美妙的曲线,桑霓站在雨中,害怕得瑟瑟发抖。马上的男人狂傲地下了马,揪着她的头发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用力一拍她的屁|股,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一瞬间,她就被腾空抱了起来,粗鲁地甩到了马背上,男人也紧跟着一跃上马,手掌死死压着她的脊椎,按住了她的两个穴位,疼的她立刻软下了身子,无法再乱动。

断了线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终于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因为哭得太过伤心,鼻尖和双眸都起了红肿。可现在她失去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停靠在码头边的小舟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淹没在了朦胧灼热的泪水中。

风雨悲鸣,燃记小铺的门面上,一串铜钱随风飘摇,撞上了门扉,敲打出了一阵凄惨破碎的节奏。

百里之外,俞州奎狼营内。

刚刚收割完三亩小麦,苏然又经历了一次地震般的摇晃后,春草园果然又再次扩充了一倍。她看着四周广袤的土地,揉起了太阳穴,这下凭她一人之力,是真的打理不过来了。

而最近诚王忙于部署前线战事,也根本无瑕顾及到她,甚至一连七天,她连面都没见过他一次。每晚入睡前和第二天睁开眼,大帐里都是空荡荡的,若不是每天还能见到他用过的茶盏,她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这里,奔赴前线去了。

既然王爷都在玩命似的工作,她也没有心情躲懒。何况最近她也听到只言片语,知道外面的洪灾已经造成了上千顷农田被摧毁,数十万人无家可归,饿殍随处可见,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骇人听闻。诚王已经开仓放粮了,但仅仅上万石的粮食,面对数十万灾民,根本是杯水车薪。

苏然攒紧了手中的耙犁,虽然已经困倦的眼皮都打架了,但她还是凭着一股意志强撑着。若是她多种出一把稻子,就意味着多了一碗米汤,说不定就能多救一个人的性命。而且,每回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她总是忍不住地心疼,既然她有能力帮助他,也想多替他分些忧愁。

又一亩田终于犁好了,苏然瘫软地坐在田埂上,连呼吸都感到疲惫。这回实在撑不下去了,她还是先回去睡个觉。这几夜稍有风吹草动她就醒了,没有一天睡足了三个时辰。饶是如此,她也没能见上他一面。

苏然收好农具,伸了个懒腰,抱起了随她进园,此刻正趴在小绒被里睡的正熟的小秦昭,轻手轻脚地踏出了园子。

刚一出来,她就惊喜地发现,已经十来天未见的诚王,此刻正安静地坐在她卧室的垫子上,低着头睡着了。大概是倦极了吧,苏然轻轻地把孩子放进小床里,跪坐在褥子上细看他的睡颜,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贴近他,观察他。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