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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10)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她的话突然卡壳,怯怯地觑了觑玉引之后,问:「您……您还生我的气吗?」

谢玉引见她这样,一阵心疼。

必是平日里长辈们待她规矩太严了,她才会这样。她才四岁多啊,该是睡一觉就忘了不开心的时候,现在却还「添了个心眼儿」,记得央她去跟何侧妃说,他们不生她的气了。

不过府里都说何侧妃待这位大小姐还挺好的。谢玉引琢磨着,或许是何侧妃性子太软,逸郡王不悦在她眼里便会成为很严重的事情,而若是和婧惹了逸郡王不快,何侧妃就自然而然地会教训她?

她没有多问,抿笑站起身,向和婧道:「正好母妃想出去走走,顺便送你回去吧。」

二人就一道出了正院。一路上,和婧话不多,乖乖地跟在她身边,奶娘与侍婢在后面随着同样悄无声息。

安静中,急促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分明。

脚步声似是朝这边来的。谢玉引转身看过去,正奔到跟前的赵成瑞扑通就跪下了:「王妃……」

「怎么了?」玉引蹙蹙眉头,又道,「你起来说。」

可赵成瑞却气喘吁吁地顾不上起身,磕了个头就说:「前头过来传话,说殿下早些时候进宫去见定妃娘娘,临出宫时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人说殿下身边的杨恩禄犯了什么事,要提去审一审……殿下不肯放人,两边就争上了。然、然后……」

玉引催了一句:「然后什么?」

赵成瑞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才续上话:「然后乾清宫突然传下圣旨,将殿下押在宫门口杖……杖了二十。」

莫说赵成瑞吓得不轻,就是谢玉引这念佛静心惯了的,乍闻此事也懵了。

她回过神忙问:「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赵成瑞强自静着神:「没听说殿下有吩咐……身边的人只说只会您一声。您看是……是先进宫一趟还是……」

谢玉引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不论出了什么事,她在这儿干着急都是半点用也没有的,去宫中见了逸郡王、清楚了情状如何才能知道该怎么办。

玉引赶紧让赵成瑞备马套车,又叫珊瑚先送和婧回侧妃那里,替她把和婧想告诉何侧妃的话带到便是。

和婧的小手却一下握了过来:「母妃,父王……」

第十章

「……和婧听话。」玉引在她的紧张中一滞,缓出笑容,「父王没事,你乖乖回你何母妃那里,母妃去去就回。」

饶是她这样说,和婧还是一副焦急得要哭出来的模样。玉引静了口气,指指珊瑚:「她叫珊瑚,让她先跟着你。有什么事你同她说,她会来告诉母妃,母妃帮你。」

其实玉引也知道现在和婧要的不是有事能直接同她说,而是应该反过来,让人赶紧告诉她逸郡王的事——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这做嫡母的也着实不知道啊?只好先留个自己身边的人安抚她一下……

谢玉引说完,很有些忐忑地等和婧的反应。和婧低头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母妃快去……」

玉引就匆匆地出了门,上了马车静心一想,才更觉得这事奇怪。

孟君淮是皇六子,进宫给定妃娘娘问个安,为什么皇上突然下旨杖责?

如果他身上担着差事也还罢了,可是至今为止,「逸郡王」就是他唯一的头衔了——不止是他,一众皇子里,除了封了谨亲王的皇长子孟君涯是储君人选、会与皇上一同议事外,其余都是「大闲人」,靠月俸食邑在京里过潇洒日子,半点实权也没有。

本朝的宗室爵位又都是世袭罔替的,传给子孙并不降等,安于享乐的大有人在……这般情状,怎么就突然触怒天威了?

莫不是逸郡王不「安于享乐」去讨差事,让皇上觉得他贪慕权势了?那也不至于打一顿啊,训斥一番就足够了。

念惯了佛经的谢玉引蓦然琢磨起这样的事,只觉得头疼,却又按捺不住地一直在想。

骤闻「吁——」地一声,马车乍停。她在车中猛地一晃,下意识地抓了旁边琉璃的手才没磕着。

琉璃向外喝问:「怎么回事!险些磕了王妃!」

前面驭马的宦官忙不迭地滚下去磕了个头:「王妃恕罪!前头是……咱殿下的车驾。」

谢玉引一愣,半揭开车窗帘子看去,不远处果然是逸郡王的马车正驶过来。而且那边见到她的车驾也未停,直驶到两边的马儿都快头碰头了才停住。

逸郡王的车边走过来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宦官,在玉引窗下躬身:「王妃。」

玉引问他:「怎么回事?殿下如何了?」

那小宦官只说:「殿下让下奴告诉您没事了,先回府便是。」

孟君淮回府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房中一下忙碌起来,谢玉引怕添乱就没有进去。过了会儿,见杨恩禄出来回话说:「殿下想自己歇着,王妃您请回便是,殿下伤得不重。」

于是谢玉引想了想,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依言回了正院。

而后的几个时辰,她一直在不停地听琉璃禀报哪位侧妃或者哪房妾室去探望逸郡王了。

终于,琉璃被她雷打不动的安然急得直言道:「娘子,府里两位侧妃、六位妾室,现下可只有您和新来的顾氏、苏氏没去看过了。」

顾氏和苏氏还多半是因为资历浅,所以跟着她的意思走的。

谢玉引望一望琉璃:「所以呢?」

「奴婢觉得您也该去看看。」琉璃说。

谢玉引不赞同道:「为何?你也知道去了的那六个都被挡在外头了,一个都没进去。殿下这是真不想见人,我何必去扰她?」

「……」琉璃深感自家娘子实在太「随缘」,咬咬牙,又说,「不是这么回事儿,现下殿下见不见是一回事,您去不去是另一回事。您去一趟,左不过是殿下不见您,咱就再回来;可您若不去,让殿下对您不满了可就糟了。」

玉引手底下继续抄着经,头也不抬地反问:「那我若去了,你就不怕他觉得我扰他休息、对我不满?」

「……」琉璃卡了壳,脑袋发蒙的被说服了一瞬。

同样的一瞬里,玉引脑袋里也卡了个壳。

——不对不对,这回是她想错了。琉璃那话是说得通的,可她说的扰他休息引他不满这个事,在其余几位都去了的前提下,多半「法不责众」。

所以她还是应该去?

玉引就此放下了笔,看看琉璃便往外走:「走吧,我去看看。」

「……娘子?」琉璃傻了,自己刚被她说服,怎么她突然改主意了?

玉引一边闷头往外走一边感受着熟悉的吃力——打从嫁人之后许多时候她都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什么都摸不清拿不准。不论大事小情,她都要兜兜转转一番,才能有个「哦,大概是这样吧」的主意。

累累的。

她的正院该是离逸郡王的住处最近的一方院子,不过片刻就已看见院子的后墙了。再转两道弯,便看到了孟君淮院前的忙碌。

有个高挑的倩影从门槛那边迈出来,看上去有些不快,有些气恼地往这边走。

谢玉引定住脚。尤氏也看见她,同样停下,屈膝草草福身:「王妃。」

玉引颔首:「侧妃辛苦。我去看看。」

尤侧妃睃了她一眼,理所当然般的告诉她:「殿下不见人,妾身与何妹妹都没进去,王妃也请回吧。」

玉引一时微懵,下意识地看向几步外的杨恩禄。

杨恩禄是因苦劝尤氏离开才赔笑跟出来的,没料到送走了侧妃,一出门又碰上了新过门的正妃。

察觉到谢玉引的目光,杨恩禄就缩了脖子,俄而又堆了笑说:「王妃稍等,下奴进去禀一声。」

他说着躬了躬身就进了院,手底下的宦官一脸心惊地蹭过来:「杨爷,还禀啊?」

——殿下刚因为想来「探望」的人太多发火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