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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0)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她一边抚着和婧的后背给她顺气儿,一边不解地看向孟君淮。却见孟君淮猛地站起身向外而去,走得足下生风!

「殿下?!」玉引一惊,赶紧示意珊瑚跟过去。这厢和婧更是吓坏了,「哇」地一下哭猛起来,双臂环住玉引的脖子喊:「父王别生气!!!」

「……父、父王没生气。」玉引哄得有点无措,「父王肯定不是生你的气,啊,乖。」

她强定住心神吩咐:「珊瑚,去叫凝脂回来陪陪大小姐,我去看看殿下。」

她说罢又拍了拍和婧的后背,就把她抱到榻边一放,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因为这其间想逃开避事的心思占了大半,但她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啊!她真的不知后续还能怎样哄和婧!

刚迈出堂屋,玉引脚下便顿住。

孟君淮并没有走远,就在几丈外的院墙边,手搭在墙上、额头抵在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引站在堂屋门边怔了怔,走过去又在他身后怔了怔,才迟疑着开了口:「殿下?」

她看到孟君淮的肩头稍稍一紧,又随着重重的呼气声松下去。

然后他转过身,神色黯淡:「王妃先歇着,我带和婧去前头,我有些话要跟她说清楚。」

他说罢便往堂屋走,玉引立即叫住了他:「殿下!」

她看看他的神色:「我能问问殿下要跟她说什么么?或者……殿下告诉我,这里面我所不知的,都是什么?」

孟君淮很快就摇了头:「陈年旧事,与你无关。」

玉引突然心里很不高兴,而且她没由来地想到他那晚跟她说的那句「喜欢你一心向善,觉得我不对也直说,像个正妃的样子」。

这两件事其实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但她现下偏偏拿它们对比起来。然后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听他说的那句话,而不喜欢他现在这样!

见他叹了口气后又往前走,她眉心一蹙就追了上去,再度把他拦住:「什么叫与我无关?殿下您说得不对!」

孟君淮抬眼看看,眼底不禁一颤。

她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这双眼睛尤其让他无所适从,他曾有好几次心情不佳但一看她这双眼睛就发不出火来。

可眼下,她眼底居然存着明显的恼意?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同时定下气:「那你说。」

「我……我是府里的正妃,皇上下旨赐婚的。」她先强调了自己的身份。

孟君淮「嗯」了一声。

第二十一章

玉引的话听上去好像在赌气又好像如常平心静气:「所以我现在是殿下的妻子、和婧的嫡母,府里的事殿下能管一半,我就能管另一半。」

孟君淮皱皱眉头觉得不快,无奈她这话里又实在没什么可驳。

「所以府里的事,纵使是陈年旧事,殿下也应该告诉我,让我弄明白、着手帮殿下处理,而不是刻意绕开我,让我继续云里雾里的帮不上忙。」她抿抿唇,又是他已熟悉的那副诚恳认真的模样,「我嫁给殿下、殿下娶了我,是缘分在这里。殿下强拧着躲避,是乃‘我执’,‘我执’是万苦之源。」

啧,怎么一言不合就论佛法呢?

他气笑,目光在她脸上一划:「我不想说,你非要我说,就不是‘我执’了?当真随缘,该似那句‘上善若水’。」

「……」玉引木了木,「‘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老子》里说的,这我知道。」

孟君淮颔首:「嗯。」

玉引有点僵:「可是……」

他睃着她:「嗯?」

她避开他的目光:「可是老子李耳,他是道家的!」

孟君淮:「……」

他一瞬间当真气结,不知是为自己一时糊涂的露怯,还是因为谢玉引这样「冥顽不灵」地跟他议论这些。

他憋了一会儿后绕过她继续往前走:「我不跟你争这个。」

他一这样「油盐不进」,谢玉引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看着他进屋,她也只好先行跟进去,脑子里还在斗转星移似的琢磨,如果他一会儿进去后又跟和婧发火,她怎么劝架?

孟君淮走进卧房时,和婧和凝脂正一起歪在床上,互相给对方抹眼泪。看见他们回来,二人同时跳下了床。

「和婧。」孟君淮上前一伸手就把和婧抱了起来,架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你今天这件事做得不对,但你那行字写得很好,比从前好看多了。」

和婧傻眼看着他。

「你看你这么努力,父王怎么会不见你呢?以后父王带你练字,你用完早膳就到书房去找父王,好不好?」

和婧迟疑着点点头:「哦……」

谢玉引松了口气,他忽地一个眼风扫了过来,好似还带着点方才残存下来的不忿,声音倒是心平气和的:「然后……中午父王带你一同来正院用膳,跟你母妃一起用膳。」

……啊?!

谢玉引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惊着了。她看过去,孟君淮放下和婧也正看着她。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她好像分明地从他眼底……寻出了几缕要「秋后算账」的意味。

夜色沉沉,寒凉的雾气渐渐笼罩下来,本就只有一弯月牙的夜空看起来更加深沉。漫天星辰都变得不太真切,像是被一层白纱罩着,躲在纱后面一闪一闪,看久了挺费眼睛。

前宅的一方小院里,杨恩禄在堂屋里踱来踱去。屋里黄光映照,他蹙起的眉心看起来特别明显。

杨恩禄一步一琢磨,琢磨今天晌午的那事儿。

那事看起来稀松平常,似就是王爷的随口安排,底下人都没在意,王妃好像也没觉出什么来,却在杨恩禄心上敲了一记。

他嗅出了点风声要变的味道,不得不为这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警觉。

旁边侍候的手下叫刘快,叫他这么转来转去的,刘快有点儿眼晕,没禁住打了个哈欠,杨恩禄就顿了脚:「去去去,困了就回去睡去,别跟我这儿碍眼!」

刘快:「……」您眼观六路啊!

然后他点头哈腰地捧着茶盏上前:「不困不困,杨爷您歇歇脚。这是碰上什么事了,让您这么心烦?小的给您分担分担。」

杨恩禄哼了一声,只接过茶到八仙桌边坐着不再转悠了,却没打算让他「分担」——眼下刚露出个影子,就把底下人都点拨明白了,以后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他就坐在那儿继续自个儿琢磨,终于逼着自己不太甘心地承认,从前自己还是把分寸拿错了。

新王妃是从尼姑庵里出来的,俩人到现在都没圆房。先前种种,让他觉得王爷虽然敬着王妃,但也就维持到「相敬如宾」罢了,觉得这位正妃放在府里其实也就是个主事儿的人,他们做下人的不能逾越,但也不用和正院那边多亲近。

毕竟王爷没把她当「妻子」看,她的重要性就有限,他们上赶着去套近乎没什么必要。

但今天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

爷突然说要带着大小姐去王妃那儿用午膳了,这个苗头不对劲啊?虽然是连着「王爷亲自带大小姐练字」安排下来的,但其实细想来,练完字后带大小姐一同去找何侧妃才更合理?

专门把王妃牵进来,这是王爷有别的打算?

杨恩禄的手指在茶盏盖子上一敲,轻吸了口气。

爷莫不是对她动心了吧?为什么啊?没苗头啊!

杨恩禄苦恼于此想不明白,但偏这一环不得不想明白——王爷动心与否是他们拿捏分寸的关键之处,这一块儿若捏错了,这番思量就还不如没有。

哎等等……

杨恩禄脑中忽地灵光一现!

刘快眼看着他手指敲了一下瓷盖之后顿了许久,又抚着盖子划起了圈儿,觉出上司心里头是在琢磨紧要事。他却又不太敢问,只好盼着他琢磨明白之后能吩咐点什么,让底下人摸摸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