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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57)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当然,他会带着那道圣旨去,如果她非出家不可,他只好这样将她嫁了,心想着,她总不能抗旨吧。

翌日,华灵庵显得格外肃穆,逸亲王府派人将整个华灵庵都围了起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皇长子到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逸亲王妃身边掌事的婢女立刻赶了出来,恭请他进去。

他一路都悬着心,心里七上八下地不断拿捏轻重,在离正殿不远的时候,遥遥便见夕瑶已跪在佛像前,旁边有数位年长的女尼,还有逸亲王府的几位在观礼。

但是没有谢家的人在。

皇长子一时拿不准是她家里恼怒因此不肯来,还是想来阻拦却被逸亲王府挡下,他在焦急中不禁越走越快,跨入殿门一停下脚步,才察觉自己的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夕瑶。」他唤了一声,跪在佛前的人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开口。

「殿下果然还是来了。」

孟时祄目光微凛,她旋即又说:「殿下应该还带了点别的东西来,比如要臣女不许出家的旨意,或者将臣女直接赐嫁的旨意。」

他听了,眉头微挑,「你诈我?」

「不算。」夕瑶望着佛像缓缓道:「殿下想听听臣女的这点计谋究竟是怎麽回事吗?」

孟时祄没有说话,克制着那种自己已然落了下风的感觉。

「殿下是不是觉得先前在京城里传开故事,是为让百姓都觉得殿下该娶我,以此让殿下慢慢动摇?」她轻轻一哂,跪得笔直的脊背稍颤了一下,「其实并不是。臣女只是觉得有这麽一桩事传开,京城里就没有其他人敢娶臣女了,而臣女又知道殿下会那样猜测,觉得自己能扛得住便可,不会有什麽其他动作。」

他微惊,轻吸了口气,那种落下风的感觉更强烈了。

「今天出家的事,倒不是为了诈殿下来的。」夕瑶说着,从蒲团上撑身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若只是臣女一厢情愿,臣女不会逼殿下的,但现下是两厢情愿,殿下您不娶臣女,臣女便真的会出家,绝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孟时祄维持着冷静盯了她一会儿,拿起写有圣旨的卷轴就要打开。

「您若不许臣女出家,臣女也会在家修行,宁死不嫁!」

听见她这样说,他展开卷轴的手依旧未停。

夕瑶顿时猜得更准,当即又说:「您若逼臣女另嫁旁人……」

他的手因为被猜中打算而稍稍一滞。

她牵引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芮嬷嬷手中的托盘,笑容迷离而优雅,「您的旨意是提前准备好的,臣女的三尺白绫也是提前准备好的。臣女不敢想像与不爱的人共处一生是怎样的日子,只好寻个痛快。」

闻言,孟时祄连呼吸都被那抹刺眼的白噎住。

这姑娘……他从她的第一步起就猜错了,而她居然猜到了他的每一步。

「你威胁我……」他想用冷漠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却根本止不住语中的颤抖。

「殿下可以不受威胁,我不过是仗着殿下喜欢我而已。」夕瑶说着垂下了眼眸,声音有点落寞,「我从来没有算计过别人,这是第一回。」

他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抬眸偷眼瞧了瞧他,带了点委屈,又说:「第一回就要算计自己喜欢的人……很难的。」

「呵。」他轻笑了一声,夕瑶原本就强作平静的心里顿时一阵翻涌。

平静是装的,优雅也是装的!从他进来开始,她就紧张死了!

她怕他会宁可看着她出家也不肯娶她,更怕他会因此觉得她工於心计,对她心生厌恶,说每一句话时,脑子里都是木的,现下该说的都已差不多说完,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腿脚发软地晕过去!

孟时祄凝视着她,只觉得这个让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还有很多地方是他不了解的,她每一次都能给他一点惊喜,或者是傻傻的小偏好,又或者是古灵精怪的小聪明,他其实也很想再多了解她一些的。

良久,夕瑶听到他长吁了口气。

「逼死你,要被天下唾骂;由着你出家,肯定会得罪谢家。」他说着摇了摇头,最终,他主动伸出了手,将她紧张得一直在揪袖口的手攥住,无可奈何地失笑出声,「走吧,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商量商量什麽时候让你守寡。」

而清苑里,玉引为皇长子将夕瑶从华灵庵「拎」走了的事感到欣喜,同时又为家中可能掀起的怒火而有些担忧,她不得不多差人打听打听家中的看法,以便及时应变各种冒头的麻烦。

华灵庵中的种种也很快在京城里传开,从宗亲贵族到平头百姓,都好奇地等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

他们隐隐约约地听说,谢家好像并不愿将这位谢小姐嫁给皇长子,眼下情投意合的两个人虽然不再回避这份感情,但最後会是怎样的结果,真还说不好。

一时间,有不少赌场都拿此事开了赌,保守些的,只赌谢小姐与皇长子能否喜结连理;赌得更刺激些的局,则押这件事是否会牵累整个谢家。

这些市井之事夕瑶不清楚,她所听说的都是姑母从家里打听来的事。

孟时祄每隔一天会到清苑找她一次,她就将那些消息说给他听,然後两个人一起商量该怎麽办。

但三五日之後,这天孟时祄提出要与玉引一道商量商量,夕瑶便和他一起去了明信阁的正屋。

屋里,玉引本在教明婧下棋,板着脸严肃地告诉她不可以悔棋,但明婧还是嬉皮笑脸地撒娇说:「我就悔一步,就一步!」

二人进屋时恰巧听到这句,孟时祄噗哧笑出声,母女两个一齐看过来,又一齐站起身,「殿下。」

「婶婶。」孟时祄一揖。

第四章

明婧看看他又看看母亲,很识趣地主动福身说:「我先告退了。」

「不用。」孟时祄笑着挡住她,扫了眼棋盘又道:「哥哥陪你下棋,许你随便悔棋。」

「哇!」明婧一下子两眼放光。

玉引听了,心说:你一句话就让我刚才的口舌全白费了啊!

孟时祄坐到玉引本来坐的位置,玉引和夕瑶则坐到罗汉床上,他们一边说话,棋盘上的黑白子一边落个不停。

明婧当真悔棋悔得十分痛快,不仅自己悔,有时候看看觉得上一步走得不满意,就先把自己的这步扔回棋盒,又把大哥哥的上一步扔进棋盒,再将自己的上一步也悔掉……

玉引看得眉心跳了好几次,心想:这臭不要脸的悔棋气势绝对是让她的哥哥姊姊们惯的!

孟时祄倒无所谓,随她一双小手将棋子撤来撤去,只在轮到自己时扫一眼棋盘落个子,有时专注於说话没注意到,还得明婧在他眼前晃晃手提醒他。

就这麽下了近两刻,待得他们聊明白「谢继清最可能做的事情是,在圣旨下来後上表辞婚」,以及「他此时还是可以去见见谢继清,就算谢继清火气再大也不可能动手打他,谢家人不会那麽失分寸」两件事後,孟时祄最後扫了眼棋盘,一颗棋子落下。

「啊!」明婧一声惊叫。

玉引一瞥女儿,「赢了?」

「输了……」明婧委屈地趴到桌上,抽抽鼻子,望着孟时祄欲哭无泪,「殿下太厉害了!」

孟时祄抽回神,也趴到桌上,把视线放得跟她齐平,「你悔了六十三步棋啊小郡主。」

有这麽多!明婧感觉更糟糕了!

「所以想赢棋局却依赖於悔棋决计不行,精进棋艺才是正道,知道吗?」孟时祄道。

「哦……」明婧打了蔫。瞅了瞅他,撇了撇嘴,扭头看向夕瑶,「表姊!」

「嗯?」夕瑶抿着茶笑看向她。

明婧伸手一指皇长子,「表姊夫欺负我!」

「噗……」夕瑶猛呛了一口茶,拿帕子掩着咳了半天才缓过来,面红耳赤地道:「你别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