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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295)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阿祺。」孟君淮的声音蓦然截断了他的话。

他看看玉引又看向阿祺:「你如果知道什么,最好坦白告诉我们。」

「没有……」阿祺避开他的目光摇头,「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这件事或许……」

「你大概还不知道,那碗粥本来是上给香盈的。」孟君淮审视着他,阿祺的面色倏然一白。

弹指间,玉引从他的面色里读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无可抑制地手脚发冷,顷刻里好似每一个骨节中都有凉气再窜。她震惊地倒吸了口气:「东院……」

「不。」阿祺颤抖着否认,看向他们的目光近乎乞求,「父王母妃,你们别……别这样猜,我母妃不会……」

而玉引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你从来正院就一直替我挡酒……」

她禁不住地在想,阿祺是不是还知道更多的事情,知道些尚未发生的事情。比如……尤氏或许不止想要香盈的命,还有她的?

「没有……」阿祺一味地摇头,好像是想辩解,又似乎只是想躲避这件事。

孟君淮眉心一跳:「杨恩禄。」

「爷。」杨恩禄应声上前,房内陡然间陷入一片来得有些奇怪的安寂,直到孟君淮说:「去查东院。」

「不!」阿祺猛地喊出声,嘶哑的声音似震得屋中都一颤。

杨恩禄迟疑着顿住脚,阿祺的牙关紧了紧,撑身下了地:「父王……」

「阿祺!」玉引想要扶她,但他还是避开玉引的手跪了下去:「父王,此事……此事没有贸然去查母妃的理由,我只是……因为多疑才会赶来正院给嫡母妃挡酒,我从未听母妃说过半句要对嫡母妃不利的话……」

他竭尽可能地为母亲辩白着,但这番说辞……显然并不怎么可能站住脚。

孟君淮便没理他,朝杨恩禄一挥手:「去吧。」

「父王!」阿祺惊慌失措,一把抓住他的衣摆,「母妃没能成事,您……」

「她想要你嫡母妃的命!」孟君淮怒喝而出。

他也实在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尤氏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今日是喝多酒吐了才没被毒死!若那毒下在你嫡母妃碗里、下在你弟弟妹妹碗里呢!」孟君淮切齿道。

「我和大哥会劝她!我们跟她说明白!」孟时祺答话时分毫都不敢犹豫,「我们都护着嫡母妃行不行!我们、我们知道嫡母妃待我们好……我们会不让母妃再做这种事了!父王您饶母妃一次,母妃是一时糊涂……」

「你看清楚这些再说她是一时糊涂!」孟君淮愤然将手里的一叠供状砸在了他脸上。

他原是想拿这些来问问阿祺,看阿祺能想起什么可疑的人不能。

现下……呵,一时糊涂。

那七八个人截然不同的口供都分明是有人悉心编出来的,若他不是在锦衣卫日日料理审讯事宜,许多疑点都难以看出。

「父王……」阿祺呆滞地望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目光空洞地瘫坐到地上。

就算是独自离府、冷不丁地要开始自力更生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绝望。

现下他觉得,母妃完了。他帮不了她,而发落了她的人,他又不能恨,更不能报复。

她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现在怎么办!

孟君淮睇视了他的神色一会儿,也有些不忍心,疲惫地吁了口气:「阿祺。」

阿祺没有反应。

「这事……人命关天,不管是谁做的,都不能说不查就不查。」孟君淮望了望院中苍茫的夜色,心里运了几分力气,又道,「父王去问一问,若不是你母妃,我绝不冤枉她。」

他说罢转身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脚:「别求你嫡母妃松口,她松口我也不会听的,别让她为难。」

「父王……」孟时祺怔怔,心里刚冒出来的念头硬生生被这样截断。

东院卧房里,尤氏不清楚自己已哭了多久,总之她一句哭得肿了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觉得眼皮沉得很。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碗添给罗香盈的粥,最后竟是让阿祺喝了下去……

若阿祺没有喝那么多酒……没有及时吐出来,现在必定已命丧黄泉。

尤氏心里又悔又恨,悔自己为何安排这样的事,以致于伤了儿子;恨谢玉引运气这样好,做了那么多冷酷的事情都没有报应,遇了事还跟有神佛庇佑似的。

她不懂这到底是凭什么,只是清楚,这一场自己又败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片问安声,尤氏一怔,侧耳倾听,便觉一片脚步声正由远至近。

第四十五章

她已经许久不见有人会在这样的晚的时候拜访了。木了木,猜不着是谁;疑惑地起身前去查看,刚绕过屏风又因看清来者而连连后退:「……爷。」

「阿祺醒了。」孟君淮睇着她,目光低了低,「但这事必须算清楚。」

卧房里死一样的寂静,寂静得让尤氏想逃。而后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外头,方见院中候着的下人都已被看了起来。

孟君淮没有理会她的神色,坐去罗汉床边,睇了睇她:「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尤氏戳在旁边,一声也不敢吭。

「好,那我来问。」孟君淮神色淡淡,「如何收买的膳房的人,是威逼还是利诱?」

「爷……」尤氏声音中的颤抖越来越厉害,边是躲避他的目光,边是问他,「您在说什么……」

他又说:「你就这么恨玉引么?她嫁给我十五年,没为难过你,也没刁难过你的孩子,你究竟为什么这样恨她?」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尤氏死死低着头,下一瞬,她转身就想往外走,「我先去看看阿祺……」

「你站住!」孟君淮一喝。

尤氏猛定住脚,气息不稳中,终于再撑不下去。

她回身便跪了下去:「我……我知道错了,我没对王妃下手!我只是、我只是……」

她想着自己最终只是出手害了香盈,强辩道:「我只是不想让那姓罗的贱|人再接着害阿祺!您看阿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全是她害的!」

「阿祺和罗氏的事我可以不同你争,可你敢说你没想动王妃?」孟君淮侧首瞥着她,「膳房三十余人你收买了七八个,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罗氏?」

她以侧妃的身份想害香盈并没有多难,犯不着这样大动干戈。孟君淮执掌锦衣卫数年,经手的大多数案子,付出与目的也都是对等的。

「你知不知道阿祺为什么去正院那样喝酒?你以为他是想护王妃吗?他是想护你啊!」孟君淮忍不住地牙关紧咬,直咬得口中生疼,「你自己平白惹是生非,为孩子们想过吗!」

「您只会怪我平白惹事!」

不知怎的,尤氏突然火了,令孟君淮一愣。

尤氏怒视着他:「您就为孩子想过吗!我知道您喜欢谢玉引,她家世比我好、性子也比我强,可阿礼阿祺哪里比她的孩子差了!她的孩子还不懂事就立了世子,可阿礼有什么!如今她还把阿祺也挤出去,他们摊上我这样一个母妃便活该事事低人一头了是吗!」

「你……」孟君淮被她说得怔住,一时都不知从哪句开始反驳为好。

他皱着眉睇了尤氏良久,才终于说出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

尤氏一咬下唇,没有应话。

「你出去打听打听,但凡府中有嫡子的,世子位是不是全都给了嫡子?这道理王妃早跟你说过!」孟君淮简短地辩了一句,吁了口气,又说,「就算没有世子,谁做世子也是我定。你有甚不痛快冲我来啊!记在玉引头上是什么道理!」

尤氏显然一木。

「阿祺的错处你也怪到她头上,还有没有良心了!」孟君淮口气沉沉,「没教好阿祺,怪你、怪我,唯独跟她没关系!但是去八大胡同出面收拾这烂摊子的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