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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卷一~卷六)(36)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玉引被他这么抱着根本不敢看定妃,只能把脸埋在他怀里。

「前几日玉引进宫向您要人,说是为侧妃安胎。」他的声音朗朗地灌进殿里,「那是儿臣有事要查,寻了个借口让她来说而已,也根本不是她的主意,您更别瞎猜她有什么别的刁难侧妃的意图!」

他说完后仍显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犹抱着玉引,转身就又出去了。

满殿的宫人看着定妃的神色,吓得不敢说话。

定妃:「……」

她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眼看着儿子的背影从殿门口消失,她怔了一会儿,俄而嗤地一声气笑了。

晚宴在酉时开了席,酒过三巡之后,席上众人很快就察觉到这气氛里有古怪!

宴席分了两部分,定妃跟前的四桌都是女眷,主要是几位与定妃交好的嫔妃、她们各自的儿媳和王府侧妃,另有定妃娘家的几位外命妇和姑娘。

这四桌后隔了一道屏风,后面还有两桌,一桌是定妃和那几位嫔妃所生的皇子了,孟君淮也在这桌——没办法,虽然是亲儿子,但男女大防搁在这儿,他去跟女眷同座很不合适。另一桌则都是孙辈,几个王府里的孩子都还小,孙儿孙女便搁在一桌,热热闹闹的。

几个兄弟边互相睇眼色边无声地看,眼见着孟君淮在饭桌上铺纸研墨之后边琢磨边写地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舒气停笔,把面前的纸笺抄起来递给了身后的杨恩禄:「让厨房加紧做,做好了赶紧给王妃送过去。」

然后他好似刚注意到兄弟几个的目光,朝离得最近的十二皇子笑笑:「见笑了,宴上偏荤,你六嫂吃不惯,我让厨房给她添几个素菜。」

一众兄弟:「……」

不对,这里头肯定有事儿!虽然照顾妻子说来并没什么不对吧,但逸郡王妃可在定妃娘娘那边,你隔着一道屏风还要这么「照顾」,这是担心定妃娘娘照顾不好,还是怕她在那边受气啊?

片刻之后,定妃那边就都看见了进来添彩的宫女。

四个宫女一人端了两道,走到谢玉引跟前一福:「王妃万安,王爷怕您吃不惯荤的,吩咐给您添几个菜。」

「……」玉引傻眼,倒是定妃「嗯」了一声:「搁下吧。」

然后玉引就慌了,她明白孟君淮这是在给她「撑腰」,可是这样一来,定妃不会对她意见更大吗?

她都有点后悔方才在寝殿时没直接跟定妃解释了!其实一开始,定妃并没有说太多,只让她跪在那儿,想明白了再去回话,她则因为从来没经历过这种质疑而不敢贸然开口,犹豫了许久之后仍怕自己越抹越黑,就一直犹豫了下去。

但她可没想到孟君淮会突然「杀出来」,还直接和定妃硬顶。早知如此,她真的就自己解释了,哪怕是和孟君淮说同样的话,她也不会说得那么冲。

现在他又来这么一出……

玉引盯着眼前特别显眼的八道素菜欲哭无泪,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摸索出个「出路」。

——定妃觉得她排挤妾室?那她照顾一下她们?尤氏没来,只照顾何氏一个也可以吧?

她便递了个眼色示意珊瑚上前,踌躇道:「端两道去给何侧妃,和婧阿礼那儿也各送一道去。」

「是。」珊瑚一福身,立即照办。挑了油焖春笋和香菇油菜给何氏端去,又给两个孩子那儿送去了鱼香茄子和干锅包菜。

屏风后,几个皇子一看见那边端菜过来添给逸郡王府的两个孩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喝得有点多的十二皇子趴在桌上笑:「哈哈哈哈六哥!嫂子不领你情啊!」

孟君淮额上青筋一跳。

散了宴后,众人从永宁宫中退出来,相互道了别后各自回府,玉引很快察觉到孟君淮心情不佳。

他走得匆匆,和婧蹦蹦跳跳的还能追上,阿礼走不快,就只能看着干着急了。何氏不敢越过她去跟孟君淮,而她也不是真不想跟上,实在是膝头仍觉得不舒服,走不快。

孟君淮有点生她的气,觉得她出了事自己不知道跟定妃解释,他给她撑腰,她又要借花献佛。

他带着气故意把她甩下,怒气冲冲地一直走到仁祥门,回头一看,见她比他所以为的离得还远。

孟君淮冷着脸等了一会儿,见她走得格外慢,告诉杨恩禄:「去催一句,赶紧回府了。」

「是。」杨恩禄便立刻往那边去,和婧正耐不住性子干等,一听这话便道:「我也去催母妃!」

二人便一道过去了,杨恩禄按规矩走得步子稳,和婧就跑在前头,冲到玉引跟前道:「母妃、何母妃!父王说快一些,要赶紧回府啦!」

谢玉引一滞,看向紧随其后的杨恩禄,杨恩禄欠欠身:「是。」

「……」她略作思量,只能告诉何侧妃,「侧妃带和婧阿礼先跟殿下回去吧,我不太舒服,留辆马车给我就是了。」

第三十九章

「是。」何氏一应,得了她的话才敢走得比她快。玉引就看着何侧妃一手牵着和婧、一手牵着阿礼一道在宫道上远去,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这场景看上去特别凄凉,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今天他为她跟定妃争辩的时候,其实她还挺开心的呢。不为有人护她,而是这种夫妻并肩互助的感觉,让她忽然完全摒开了嫁人后常有的无所适从。

结果他就这样扔下她,带着别人先走了……

玉引越想越觉心里堵得厉害,觉得眼前朦胧时下意识地抬手一抹,看到手背上的水迹时才发觉自己居然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定妃是对她有误会,可她自问无愧;孟君淮只是急着回府而已,想来也不是故意……

一块帕子突然递到了她眼前。

玉引泪眼迷蒙地抬起头,孟君淮迎面看见她的哭容又无措起来:「那个……对不住啊。」

他不太自在地仰头看夜空:「我不知道你腿上依旧不舒服,不然绝不催你。」

他窘迫地在地上蹭了蹭脚,又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而后好似不知接下来该续什么似的,他的话忽然顿住。

可是玉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傻眼望着他。

孟君淮屏息默了一会儿之后,迫着自己迎上她的目光:「我知道这一天于你而言不容易,责任在我。此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操心。」

「……不!」玉引开口拒绝,孟君淮一愣。

她想了想说:「这是后宅的事,我来料理,不用殿下操心。」

「……」他紧张地看看她的神色,发觉不是在赌气后就疑惑起来,「你想怎么做?」

玉引深吸了口气:「殿下看着就好,我要是办得不对,殿下再告诉我。」

她语气悲壮得跟要赴沙场似的:「我必须自己能打理后宅,否则这样的事,日后还会有的!」

夜色深深,二人一起乘着马车回府,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倒不是相互生什么气,只是这一天忙下来都累得够呛。

在离王府还有两条巷子时,马车突然停了,晃得谢玉引一下子醒过神来。她睁开眼,孟君淮正揭开帘子问外面:「怎么回事?」

「爷,前面有人正过路,瞧着像淑敏公主府的车驾。」车夫回道。

孟君淮想了想:「递个话去,说王妃身体不适,请四姐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过,改日我登门谢罪去。」

玉引正一怔,便听杨恩禄应了声「是」。她忙出言拦他:「等等!」

外面的脚步声就停了,玉引看看孟君淮,不太好意思:「不用……腿没伤那么严重,都不用请大夫,歇一晚上就能养好的。咱们等等再过吧。」

他睇着她认真看了会儿,才应了声「嗯」。

然后就没有声响了。天色已晚,周围本就没有什么动静,现下又是停车等候,连车轮声和马蹄声都听不到,车中的寂静便有些令人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