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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非限定式关系(14)

作者: 冰冻杏仁茶 阅读记录

剑子久不见龙宿反击,虽然有些疑虑,倒没精力多想。说话间两人已经在床上磨了近一个小时,差不多把那碗杯面的热量耗尽,剑子上眼皮碰下眼皮,龙宿视而不见,故意继续逗他说话。说着说着,剑子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一个话头没接上,就滑到枕头上寻周公去也。

龙宿终于玩够了,也不忍真的吵到他,回手把灯扭暗,灯头也转朝外间,开始翻起手里的小说来。疏楼家奉行君子好学不倦的座右铭,从小就要后辈们养成每日读一书的习惯,无奈俗世事务繁杂,入世的子弟们能贯彻经年的寥寥无几,龙宿就是这个极少数的其中之一。

动心忍性,本来就是绝大多数世人都做不到的事,但疏楼龙宿能。

就像他的一贯主张:

——来日方长。

第12章 Act 12.0

龙宿精力过人,从前创业时连续数月日日只睡三个小时,依然可以保持思维敏锐,决断主张无一失据。如今功成名就,下属得力,极少需要他这么刻薄自己,夜猫子的习性却保留了下来,晚上易兴奋,一旦精神起了就能保持很久不觉倦意。

或者是否换了惯处的环境之故,周公迟迟不肯来访,长夜漫漫无事消遣,龙宿只好干脆就着灯光将手里的小说一字一句看了下去。译者语言干净简洁,更有几分刻骨的伤感,颇合胃口,结果弄假成真,不知不觉一气看完整本书,抬腕已近凌晨四点。

合上书,龙宿才注意到扉页是一种深沉的红色,就像上好的葡萄酒。

城市迷醉在最深的长梦里,仿佛已经死去般沉寂,冰冷的文句在身体静静流淌,如酒精般让人想醉,又让人想哭。

“如果我带着醉意出生,我或许会忘掉所有悲伤。”

书封的宣传语让龙宿感到莫可名状的抑郁。而最近两三年以来,这种情绪已经变得十分少见。当初他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弃文从理,其不为人道的理由,却是天生艺术感受性太强,太过容易被文学美术作品勾起心绪。如此一来,自我意识便被他物左右影响,逐渐迷失于他人构筑的价值观与虚幻体验中不可自拔——“可以自我放纵,却不可自我沉溺”——自龙宿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疏楼同直亦有所听闻。不惜改换人生轨迹,也不愿受任何人、事、物左右,骄傲至此——老爷子也只好叹上几声子孙不肖。却无人知晓,叹息的背后,泛起的是否更多是激赏。

后来混迹商场,龙宿更是小心翼翼,在还没有只手遮天之前,表现出过于个人本色、与他人格格不入的一面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何我们通常只见得亿万富翁享受人生,占据绯闻头版不放,却极少看到千万富翁们抛头露面制造新闻?非不能,实不为也,古人说了:枪打出头鸟。自我克制和导引下,他的阅读习惯日渐脱离风雅,越来越功利化,重说理、少抒情、重实用、少消遣起来。

便是如此,龙宿并未料想到,一本硬汉派推理小说,以难以想象的优美文句,让他在不应当的时候,不应当的地点,升起了不应当的愁绪。

我们在灵魂的渴慕中踽踽独行,没有居处地漂流。正像小说的主人公马修说,“酒店关门之后,我无处可去”,龙宿凝视窗外,城市无边无际地静默着,每一盏还燃烧的灯火,都在述说一段无人倾听的孤单。

龙宿深吸口气,他得找点办法摆脱目前情绪,想起身给自己倒点酒,胳膊却碰到了剑子,他悚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家。

剑子睡得十分酣甜,全然不知有人陷入了几年一遇的心理低潮,正在心情低落兼灰暗。被龙宿胳膊一碰,他动了动,翻了个身,变成了面朝龙宿,悠长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见此人睡得这般安稳宁和,龙宿不爽的念头徒然而生,把烦闷都冲淡了好几分。打量了无知无觉的剑子片刻,龙宿唇角微扬,一抹恶意的笑在梨涡晕开。魔爪伸出,做了一件他早就想做,却绝对没法当着本人做的的事——

——揪了揪剑子毛茸茸的鬓角。

啧,竟然真的是头发。

为何别的头发都长得伏顺妥帖,就这两撮毛偏要这么惹人手痒地炸成一团呢?龙宿十分认真地思考着这个涉及生物学、遗传学、美容美发学的深奥问题,手里又扯又揉又揪,玩得越来越上瘾,越来越过瘾。心情一好,什么烦闷伤感,通通淡去无形。

原来揪剑子的毛有益于摆脱不良情绪,这个发现让龙宿大乐,不觉忘形,逐渐波及了鬓角以外的区域。龙宿很有探究精神地把剑子的面部摆设研究了个遍,比如,此人的眉毛也手感也是毛绒绒,十分好摸。长长的睫毛真的没有半根黑色,每根都有很好看的弧度,叫人很想放点什么上去,还有……

龙宿正在不亦乐乎,心头忽然感应,目光一转,发现手指捻住的睫毛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住了自己。

——剑子被他生生闹醒了。

干坏事被抓个现行,绝非疏楼龙宿人生头一遭,所以被望定的刹那,他眉头都没皱一皱,可谓行家心态。腹中顷刻备下十七八个鬼扯的借口,只待苦主一开口,立刻找个合适的堵上。

谁知剑子眨了眨眼,瞅瞅龙宿的脸,又望望龙宿的手,目光这么流转了一圈,开口第一句竟不是诘问,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了句:“还不睡?”

龙宿凤目一转,梨涡若隐若现:“这就睡,我把灯关了。”

剑子再眨巴眨巴眼,仿佛对这回答觉得满意了。他蹭蹭身子,脱离了龙爪魔掌,又眼眉惺忪地使劲儿把头往被子里埋,直到差点把整个脸蒙住,这才心满意足地叹口气,露出个“现在你不能拿我怎么样了吧”的笑容,旋即呼呼地再度睡死。

他一开口,龙宿就知道此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当然也不会去故意把他弄醒。眼见剑子把自己滚成被子卷,一副呆呆幸福仓鼠样,龙宿呆然良久,心头暗潮汹涌,梨涡禁不住越漩越深。终于从肺腑深处,径自升起股大笑的冲动。

这个人这个人,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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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剑子起床后,鬓角隐隐发痛,他瞅着镜子思考了很久,终于跑去问正上网看新闻的龙大老板:“龙宿,昨天睡觉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把我吵醒了?”

龙宿八风不动,表情诚恳得不能再诚恳:“汝记错了,汝昨晚睡得香甜,不曾醒过。”

“真正如此?”剑子越看他,越觉得可疑得不能再可疑。

“真实的啊。”龙宿长长长叹了一声,“剑子,汝这样问,是对吾极大的不信任,吾一片心,碎得有如山中叶风中雪,凄凉无状,苦楚万般。”

深情款款的口气生生把剑子眉头说出了一个川字,后者也长长长叹了口气,叫了声:“龙宿。”

“好友请说,吾洗耳恭听。”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顾左右而言他说肉麻话,通常不是在隐瞒什么,就是在说谎。”

龙鳞的厚度,毕竟非常人所能及,被一语中的的龙宿依旧从容不迫:“哎呀,这般心有灵犀,吾是不是应该感动于好友对吾之了解,子期伯牙,高山流水,能得知音如剑子,吾愿足矣。”

剑子正要开口,却鬼使神差地看了龙宿一眼,忽觉那双琥珀色的凤目中除了惯见的锋芒与自信,更多添了几许读不懂的温和。他心头一跳,习惯性地转了目光,把头轻轻低了下去,原本是熟练了的兵来将挡,今日只觉难续:“咳,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吵醒呢?”

“自然是……没。唉,汝不信任吾作为朋友之言语,也该信任一个资本家对压榨对象的仅存良心才是。”

和龙宿说话,总是比人预期的有趣许多,剑子莞尔:“被你一说,包身工我忽然有几分感动。龙大老板,你的良心想必不会拒绝负担今天的早饭这小小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