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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出书版)(122)+番外

作者: 画骨师 阅读记录

唇齿如甘蜜清凉芬芳,躯体似岩石坚毅滚烫。

像小孩子吃糖,有了一颗,总忍不住想要接着品尝,好奇下一颗是什么滋味。

我很慌乱,紧张得甚至不敢闭上眼睛。旧时噩梦太令人恐惧,又怕他毫无应有的反应,那才真正不知所措。

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乱哄哄,把看过的凡间话本册子全部回忆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有头绪。短短一瞬,已辗转过千百个念头,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要万一不会,那我岂非骑龙难下……简直太无助了。

又不知怎的,想起当年在龙宫做婢女、年少无知时,曾无意中听小叔叔太玄和侍卫在殿门外聊些少女不宜的私房话题,说是蛇族交尾,怎么都得好几天才算完,龙就不好说要多久。我甚苦恼,自己虽也有一半龙形,但一次几天几夜这种强度绝对是不行的,只好委屈夫君。

他的手终于摸索到裙裳纱结,一扯便松脱。我心里一松复又一紧,还好他会,他居然会,他怎么会……他果然会。而且,相当地会。

发丝缠绵的温柔,眼角眉梢的触动,鼻梁的峻挺,唇角的温软。

某一刻,终于忍不住蹙眉,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下去。

绵亘千年的痴缠爱恨,似在浮沉中寻着依凭。情浓之极,眼角便有些许晶莹。

他摸到那泪珠,忽然停住,眼神迷蒙,有些无措地喃喃:“别哭……我……我轻一点……”

我惊却睁开双眼,指甲快要陷进他肩头,迭声细问:“……临渊?你记得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记忆如潮汐涌来,痛楚中亦裹缠着难明的渴望,充实而圆满,难耐又不舍。

他却沉溺不答,十分投入,只低低俯在耳畔呼我的名字。从额角到唇峰,辗转研磨,轻飘飘的,云一样游走。一呼一吸,一张一弛。就像那些过去的岁月,峰回路转,一步一曲折。

洞外风紧雪急,石室内煦暖如春,覆着一层薄汗的肌肤,看上去愈加鲜洁晶莹。

那本编造得香艳骇人的《龙狐传》,终于实至名归。

我不知道他神识中支离破碎的记忆,究竟有没有因此而清晰一些,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孩子气的临渊变得愈加黏人,并且身体力行地尝试了享用礼物的一百八十多种方式,乐此不疲。

山坡上的松子都被摘得差不多了,等新的长出来还需要一段时日,我无事可做,晴天牵了临渊出门晒太阳,阴天就腻在洞里窸窸窣窣。掐指一算,空琴山一年到头下雪的日子几乎超过三百六十天,天公作美。

我问他:“你喜欢吗?”

他便迷迷糊糊“唔”了声,弱眼横波,将下巴蹭进我颈窝,气息拂得耳畔酥痒如麻。风雪再稠密,仿佛也不是那么冷了。

凡间那些册子编得天花乱坠,却也有句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情之所至,或许并不需要那么多书。我是涂山狐,媚骨天成,大概天生便懂得如何让自己的夫君更快乐。

哥哥回涂山后,大概将我俩已经成亲的消息散布出去,接下来的日子,偷偷摸摸前来道喜的故交络绎不绝。鉴于空琴山实在是个山贫地瘠的不毛之地,大伙儿临走时都贴心地留下些用度,有衣衫鞋袜,有被褥茶具,小小山洞收拾出来,也颇像模像样。

雪后初晴,遍地琉璃。龙是冷血动物,见了太阳就走不动道,临渊化出原身,懒洋洋趴在洞口晒太阳,每过半个时辰就翻个面,四爪松弛,肚皮朝天,应龙的两只翅膀无意识地垂在身边,偶尔顽皮地扫起一小团雪块,朝我裙子上飞来。

我正拾掇不知谁留下的一只包袱皮,被那雪撞得手头一松,包袱中滚出个瓷瓶,叮咚落在脚边,捡起来细看,见封纸上光明正大地写着:金风玉露丸。

这种奇奇怪怪又引人浮想联翩的名字,连傻子看了都能猜到,定然是个帐中助兴暖情的药。

由此可知,世人对娶了狐狸精的男人,普遍抱有多么巨大的担忧和同情,以至于纷纷不吝添砖加瓦,连床笫之间也要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想起了那些喝得临渊鼻血直流的海马汤,琢磨来琢磨去,估摸出了点头绪,能送出这种大药丸子的,除了小叔叔太玄,大概也没别人。

以我对临渊的了解,这种玩意儿他实在用不着。但那瓷瓶很好看,上面绘着精致的缠枝莲花纹样,便把药倒了,瓶子留在床头,作插花清供之用。

如今的空琴山,已不再是荒芜雪国。

旧友们留下许多果蔬花树的种子,临渊很喜欢,在山洞外头搭出个棚子,捡来石块垒出花洼,还将山谷向阳的那面也开垦出来。晚间若落了雪,他就第二天大早去把雪扫掉,固执地相信,终年大雪纷飞的苦寒之地,也能长出茸茸绿意。

我俩在苍茫浩雪里相依为命,一晃便是百年过去。

临渊每天去向阳山谷,挑一枚成熟得最好的菩提果来给我吃。我问他,为什么不一次多摘点,非得一趟趟来回折腾。他便伸出手一边比画一边说,要给幼棠最新鲜的果子。

颓垣之上画壁成卷,深雪里能够长出菩提,沙丘也可以种出海棠。

第七十五章曾盼岁月须臾驻

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留在空琴山一方小小天地里,一个百年接着下一个百年,一个千年接着下一个千年,绵绵无绝期。

然而只是,我以为。

夜来把临渊带走的那天,空琴山下起百年难遇的鸿蒙大雪。

他沉沉昏睡,躺倒在銮驾之中,被四双穷途兽拉着,往昆仑墟跃空远去,化作一个遥远的小黑点。

穷途兽,末路穷途,再无归处。

其实那只是个寻常日子。自从来了空琴山,我不大记那些天干地支五行时辰,见天气忽阴沉得反常,便将临渊留在洞内,自去摘些松枝枯叶将那几亩花洼盖住,以免遭了霜冻。

漫天昏冥中,忽浮出一驾金碧辉煌的车辇,悬悬落在山巅。

车辇以日月星辰为徽,四壁悬垂了轻若云雾的纱幔。我一眼便认出,那是隔绝寒暑的上等银丝鲛绡。

绡帐被一双纤手从中拨开,指如削葱根,白似吴盐。紧接着便有绰约女子形体从帐中滑出,轻盈不自持,遍体生华香。

自从勾搭上东皇,她如今已有天妃名号,出行一趟,排场喧天。

我懒得问她有何贵干,也不欢迎这种莫名其妙的窥探,在裙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残雪,打算回去将洞门关好。

刚走出两步,被她举臂当胸拦下。单刀直入地宣告来意:“我来要人,今天必须把他带走。”

我瞟她一眼:“怎么东皇的异兽园,如今正缺一条应龙吗?”

她也不恼,慢悠悠绕着我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他现在修为全失,神识尽散,除了多出双翅膀,和条土龙也没什么区别。若能得昆仑墟灵气沐泽将养,总比留在这穷山恶水的雪沟沟里好得多。如果你真的很爱一个人,为了怕他痛苦就会成全他对不对,这么从中作梗,何必呢?”

我简直失笑:“我都不是真爱了为什么还要成全他,我就是喜欢看他痛苦啊,因为我不是真爱啊。他伤成这样,究竟是谁造成的?他遍体鳞伤差点死在黄泉海时,你在哪儿?他被白泽押上昆仑墟定罪时,你又在哪儿?你有什么资格来和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讨论什么真爱不真爱?”

连声诘问被吹散在风雪里,无人相应,只撞得我心口生疼,隐隐生起不祥的预感。

她清清脆脆笑起来:“那好啊,我们讨论点别的。你有本事帮他渡天劫吗?”

龙生来高华无双,然而劫难也比任何物种来得惨烈。别说临渊早已不再司神职,就算还是东海龙君时,也是听调不听宣,修为再高也只能位列散仙游龙。

散仙中的上仙,在野不在朝,身份很微妙。这就意味着,应龙也是要渡天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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