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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出书版)(64)+番外

作者: 画骨师 阅读记录

至于为何会演变到如今的境地,还得从上古说起。

龙是四灵之一,《太上洞渊神咒经》中有《龙王品》书五帝龙王:“东方青帝青龙王,南方赤帝赤龙王,西方白帝白龙王,北方黑帝黑龙王,中央黄帝黄龙王。”天族立了五方五帝,水族也有他们信奉的五帝龙王。

鸿蒙始判,天地初开的太古时期,飞禽以凤凰为长,走兽以麒麟为首,花草以扶桑为强,鳞甲虫鱼则以神龙为尊。

不论飞禽走兽,抑或花草虫鱼,皆敬天畏地,以天地之气、日月精华为食,或得道飞升位列仙班,或灵识渐开化为妖精,或智慧渐增修成魔怪,皆强于凡间人族。那些妖魔鬼怪毫无约束,纷纷开始作乱人间,搅得生灵涂炭。凡人虽弱,却是由娲皇开世造物所生,与远古神祇的渊源匪浅,神族自然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鸿钧老祖出面干预,试图在三界间立下规矩,却导致三族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惨烈战争,天地为之怆然。最后三大族群互相残杀得精英尽毁,剩余的神通高明之辈全部归隐于方外,不愿再蹚这浑水。

万物凋敝满目疮痍之际,唯有这五方龙王挺身而出收拾残局,重新承天立地,肇立乾坤。再又历过千百万劫,才终使得人间太平,天下大治。水泽是万物之灵的发源,为使海疆安定,东皇按战功封青龙神为广仁王、赤龙神为嘉泽王、黄龙神为孚应王、黑龙神为义济王、白龙神为灵泽王。

龙君是白龙神,神仙传上所列名号便是御笔亲封的灵泽龙王。原本统领东海的东方青帝青龙王在三界大战中身受重伤,不得不解归元神羽化,临终前将全族托付于临渊,东海水族从此顺理成章归至灵泽王麾下。

太玄掸着历书上积满的螺壳青苔,不胜唏嘘地告诉我,东海与云梦泽两处相连后,势力得以大大扩张,将西、南、北三海都比了下去。原本在方外水泽逍遥度日无为而治的敖临渊,一跃成为四海龙君之首,天上地下都不敢小觑。大概正因如此,才终惹下东皇忌惮猜疑,引发了后来借神魔大战削兵夺权之举。飞鸟尽,良弓藏,寒了四海水族的心。

细算起来,化生于云梦大泽的龙君虽统领东海海族,却是客居之身,并不属于东海。这一方水土的是非盛衰,跟他本无多少干系。他肯答应守护东海,完全是看在并肩作战情如兄弟的青龙王面子上。

龙君受此不公打压,其余三海不过物伤其类,私底下骂两声便罢,再不济好歹还有他们的龙君在位护持。东海族众的心则寒得更彻底些,东皇的刚愎猜疑逼走了龙君,使东海地位一落千丈,从威慑四方变得必须忍气吞声。连郁水之南儋耳国的蛮族也敢时不时过来挑衅一番,抢夺虾蟹和美貌的鲛女为奴。后来那些南蛮胃口越来越大,已不满足于隔三岔五地强抢豪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勾结上海夜叉,企图进一步将东海瓜分。

而东海目前最大的危机,却来自龙君的发源之地——云梦大泽。

(下册)

第四十章论战

云梦泽水族本该与东海同气连枝共御外敌,奈何龙君仙踪无觅,与凶悍的海夜叉几次交手下来,自顾尚且不暇,难免对东海水族怨怼之心渐起,内部早就离心离德分崩在即。

云梦泽水族认为,若不是为了非亲非故的东海族众,他们的龙君又怎会遭此非难,进而连累了原本清平无扰的云梦泽?东海海族则觉同为水族,这种不仗义的想法明摆着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没本事对抗东皇的不公为龙君正名,反而迁怒同样失去庇护的同类,真是墙倒众人推。

我沉下心,想要认真想想这是何种暗示。

姜夷带我来轩辕宫的目的,莫非就是让我从中揣摩出这几个看似已经决裂对立的族群内中千丝万缕的端倪。而这场牵扯诸方势力的大战,将决定东海鲛族悬而未决的命运。

电光石火间,我忽然明白了她说的——拦住锦芙也没用——究竟是意所何指。

回到上元宫,宫门外早就停着一驾鱼轩,鲛仆们已垂首恭候多时。

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打算先回寝殿把这身衣裳换掉,再赶往正殿。但素来凡事无可无不可的太玄,此番竟态度坚决地拦住了我,伸手指指鱼轩浮车:“事态紧急,怕是来不及更衣了,君后这便请起驾吧。”

原来这个忙碌紧张的晚上,临渊也彻夜未眠。

登上浮车,穿越回风苑和流雪廊去往流泉宫的短短路途中,我才刚刚得知云梦泽被魔族勾结儋耳国雕题联手偷袭,以致出现了伤亡惨重的变故。

自顾蹙眉思量,从上了浮车便一直垂首不语。大概被太玄误会,以为我还在计较未能换掉这身饱受讥讽的裙裳之故,便突然冒出句教人摸不着头脑的劝慰来:君上虽外表不羁,其实内心传统,是条洁身自好保守的龙。活了两万多岁,只谈过一次恋爱,娶过一次亲。”

“唔……我已经知道了。他告诉过我,曾经娶过夫人。”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前任君后,恰是我未曾谋面的阿姐,芜君的嫡亲爱女。

通宵破万卷的疲惫漫上心头,已倦怠得说话也提不起力气。这句顺水推舟的回答,就连自己听来都觉得略显寡淡敷衍。不知落在太玄耳朵里,又被怎样揣摩。我却无心顾得了那许多。

“可惜落花双双随水去,龙女还是狐女,一般的黄泉无觅。阴错阳差可叹可惜。”连姜夷也趔趄了脚步,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望向太玄。

我冷不防呛了口冰冷海水:“他谈情说爱的和娶的不是同一个?然后她们……还都死了?”

看来龙君的情史,远比想象的更浩瀚丰富多矣,我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除了云门姐姐,还有谁家红颜这般薄命?要有机会回涂山,得往课本里添上一笔,龙还克妻。可究竟谁是另一个落花随水的龙女?若没记错,《五方志》里所载的灵兽涵盖古今,然寰宇漫漫数十万年间,仿佛并没听说有因情劫而殒的女神龙。

太玄说话的速度,对与之交谈的人而言,实在是种沧海桑田般的考验。等他好不容易摇完头再抄起手,准备继续开腔,浮车已抵达流泉宫殿外。

远远便听得司宵激动咆哮:“眼看玉琼川大战一触即发,偏赶在这节骨眼上釜底抽薪攻打云梦泽,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可恨区区边夷小族,如今都敢太岁头上动土!若不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来个敲山震虎,人心惶惶之下,哪还再经得住那些邪魔外道继续趁火打劫?只有先平南,为云梦泽死伤的同族们报暗算之仇,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听这意思,这位身经百战的鲛族将军是在力谏龙君,柿子先捡软的捏。东海如今四面楚歌,需同时面对魔族、海夜叉、南蛮、雕题和云梦泽内乱的威胁。而他的做法,就是取易舍难,先从中挑出战力最弱的雕题氏族来杀一儆百。

乍一听合情合理,细琢磨却有说不出的别扭。

“可是,有多大的好处值得他们闹起来呢?”

满殿缄寂,我的声音突然响起,便显得尤为突兀,瞬间吸住了所有目光。夜来、司宵、几位高阶鱼官,还有数个叫不出名字的面生武将围在御座前站了一地,临渊正背向大伙负手而立,不知在琢磨什么,似乎对司宵的请战充耳不闻。

直到我走近御案,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神色颇意外:“幼棠?你怎么来了?脸色这样差,昨儿个没休息好吗?”

太玄颤巍巍挪步上玉阶,照旧在香炉旁的老位置上站好:“东海旧制,若有战况紧急危及海疆,需奏请君后一同参议。这等要事,岂有掩瞒之理?老臣便自作主张,从轩辕宫接了君后亲至殿前。集思广益,共渡危难才是当务之急。”

辰时刚回上元宫,连殿门都没进就直接上了浮车,衣裳也未来得及换,更哪有空闲梳洗掩去倦容。我顺手捞过他身前喝剩的半盏碧螺春,润了润微哑的喉咙:“不过睡得少些,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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