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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中篇]无间(12)

作者: 藤槭 阅读记录

就看简明玉这扭曲的三观,可见父亲有多鬼迷心窍。如果说原本舒翊作为男人,对同样身为男人的父亲还有一点理解,现在则一点没有了。

不管母亲有多强势多霸道,父亲活得多没尊严,那都是两人自己的选择的。因为没有办法改变现状而选择出轨,最后还要对含辛茹苦持家、工作的母亲薅羊毛,这已经毫无仁义道德可言。

“这份文件,麻烦你们看一下。”母亲甩出两张纸,“我和舒翊他爸在结婚时候签的,关于财产分配的协议。”

母亲和舒翊说过这些,大概是两人早年达成一致,一旦要离婚,全部财产对半分。按照协议执行的话,母亲虽然保不住自己出了大部份钱的房子,但也不至于血赔。

不过要对半分,房子就必须折现,就要卖掉。

这房子虽没住多久,可好歹也六年了,说没有感情可以直接卖掉是骗人的。

“这协议没有走法律程序。”父亲开口。

十几年前,一般人也没有公证的概念,母亲想得起来签协议已经算好的了。就算这样也还是忘了公证生效。

母亲吸了一口气。

“姐姐您现在想离婚,我也盼您离婚,对您和老舒都是解脱。不是吗?那何不爽快一点呢?”简明玉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房子里头大部分的钱是我出的,凭什么白白便宜了你们?尤其是你,简明玉,就问你凭什么?”母亲气急,颤抖不止。

“既然您有能力付大部分,那您的赚钱能力也很强。”简明玉占了上风,愈发得意起来,“那么对于您来说,可以继续赚钱再买新房子啊。”

舒翊看她摇头摆尾的样子,怒火中烧,径直走到她面前,甩了她一耳光,吼道:“既然你觉得赚钱重新买很容易,你怎么不自己去买啊?现在二环房价什么样你他妈不知道吗?我妈花了接近十年还房贷,她要再去买新房子,你让她后半辈子过不过?哦对,你自己买不了是因为现在嫖你的人是我爸,给不了多少钱吧?”

“你有种再说一遍!”父亲被舒翊的话惹急了,抬手对着舒翊就是一巴掌。

父亲的力道自然很大,舒翊被他一甩,直接就跪坐在地。

抹了下嘴角,手背上全是血。

“你敢动我儿子?!”母亲见状,扑到舒翊身边扶他,抬头大骂父亲。

“你儿子我怎么就不敢动了?他的命是我给的!”父亲震怒道。

“是我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的!你做什么了?!你做什么了?!”母亲向狂躁的狮子,朝父亲怒吼。

“我睡了你。”父亲突然狰狞地笑了,“或许和你在一起,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个男人。”

还是这个问题。

父亲的口吻恶心至极,甚至有种封建遗老的感觉。

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男人的感觉”“男人的尊严”就要抛弃辛苦的糟糠之妻,去外面寻欢作乐,在违心的奉承之下达到人生高潮?

真是可悲啊!

舒翊护着母亲,一字一句地回道:“一个人是不是男人,是他自己内心决定的。你要通过别人来确认你是不是个男人,说明你心里就没觉得你自己是。我真为你羞耻。”

父亲被他呛到了,半天没说出话。

舒翊趁机挽着母亲回房,不再搭理他们两个胡作非为的傻子。

舒翊今天的表现令母亲吃惊。她一直以来都把他护得死死的,连出去一会儿都要盘问。她总觉得男生成熟得晚,还要放在身边管教几年。

可是她现在发现舒翊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男孩了。他可以反过来保护母亲,就像他小时候说“妈妈以后我来保护你”那样勇敢,那样坚决。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

她此刻由衷地为他骄傲。

半年后——

又是一年秋天。

舒翊还是那么喜欢发短信,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再也没有人会来问他发给谁。

答案是,舒翊谁都没有发。

他给宁汶写了无数条短信,最后都存在草稿箱里,一封都没发出去。因为他知道宁汶不会回复的。他那么隐忍,那么恭谦,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在和舒翊母亲说过话之后,一定什么都明白了。

舒翊对不起他。

他真的很想保护好他,给他安稳的幸福。

可是这个机会,真的会有吗?

“宁汶,你真的要参加志愿项目吗?”叶裴滢和宁汶坐在K大周边大学生常去的一家清吧里,慢悠悠地喝酒。

这半年,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出来吃个饭,一起练歌,同台演出都是常有的事。今天也是很寻常的一次见面。

宁汶刚拿到了叙利亚战地记者志愿项目的offer,下周就直飞叙利亚战区。

他的专业是阿拉伯语,而且刚过去的暑假也参加了新闻学社会实践,目前想做前线采访,能力绰绰有余。

“嗯,下周就去。”宁汶点头。

“为什么?叙利亚很危险吧?”叶裴滢担忧地问道。上个月以色列刚对叙利亚发动空袭,现在国内还在进行内战,正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候,可谓人间地狱。

“我父母在南斯拉夫大使馆空袭事件里去世了。他们都是战地记者,我的很多家人都是。”宁汶抿了一口酒,“我从小就想着要和他们一样。”

“宁汶,太危险了,如果出了意外……”叶裴滢不敢再说了。

“没关系。”宁汶满不在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因为家里很多人都死在前线,我家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接收棺材或者骨灰盒之类的。周围人看见我们家人都绕着走。”

叶裴滢点头,她听他说起过。

“他们并非不知道我家人是战地记者,但是他们只看到了死亡。”宁汶垂下头,“他们忌讳死亡。可是我想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战地记者是什么样子的。”

“宁汶,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叶裴滢见他是认真的,心里惴惴不安。

“裴滢,你不用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宁汶拍了拍叶裴滢的肩膀,“很多时候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叶裴滢听闻,也就不再多说,一直低头喝酒。

两人点的都是烂大街的血腥玛丽,度数不高,喝了两杯,宁汶都还是清醒的。

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所以才敢奋不顾身。

他曾是有希望的,有人硬是把这个希望掐灭了。

叶裴滢看到的是他满腔热血要去实现人生理想,而她不知道他现在深陷绝望之中,心如死水。

宁汶虽不是迫切地求死,却也真的不想活着了。

每天都在孤独中沉睡,梦里重逢那个模糊的身影,醒来痛不欲生。

曾经拥有的再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过。从心头剜去了一块肉,无论怎么填补那块缺口都不能复原。

如果要是没有心,是不是就不会悲伤了?

可是如果没有心,是不是也就感受不到曾经的情感?那些欣喜、试探、感激、沉迷……他舍不得忘记。

叶裴滢坐在心事重重的宁汶边上,一声不吭地喝了三大杯,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胀痛。

她在十佳歌手决赛看到了宁汶的惊鸿一面,从此就对他爱得无以复加。翘课去找他玩,陪他练歌,有时候宁汶来不及吃晚餐,她就亲自买了清淡的食物带过去。

她会为赴约早起两个小时精心化一个妆,只为宁汶一句“你今天很漂亮”;她会为了不让宁汶孤单,忍着困意和他通话到深夜;也会为了维护宁汶而不惜和说宁汶不够英气的闺蜜吵架……

这些努力宁汶都不知道,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毕竟是心甘情愿的事情,她做的时候也乐在其中。

但是下周宁汶就走了,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她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可能到头来还是不了了之。

她不甘心。

她在K大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她一个不落地得罪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