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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之子(6)+番外

“我学,我昨天都在补课,你信我我真没肝阴阳师!”戚麟猛地压低声音,心里又高兴又慌得要命,脸上的表情却重归镇定,把一切都强行按了下去。

直到他把一个煎饼果子吃完,两只手都一直在微微发抖。

大家在换好衣服之后,再度出现在了形体课的舞蹈教室里。

表演课四大专业课,分别是表演、形体、台词、声乐,想要顺利毕业这四样缺一不可。

接近一半的同学没有舞蹈基础,有人来艺考时只做完一整套广播体操。

所以在平老师带着他们压腿的时候,整个教室都是一片鬼哭狼嚎,连四幕落地玻璃墙都映着各种扭曲到极点的表情。

会舞蹈的姑娘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比起炫技式的街舞,这儿只讲实打实的压腿和各种基本功。

有人被狠狠那么一按,眼泪直接就崩了。

平老师是个男老师。

络腮胡,一米九,穿紧身衣的男形体老师。

所以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随便就劈了个叉的时候,绝大多数男同学的脸都是绿的。

“在这四年里,你们要完成基本的形体训练,以及初级艺术体操和韵律操。”平津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络腮胡都跟着一起动。

可没有人笑得出来,他们全都坐在地上,用尽全力扳着自己的脚尖,不时传来疼痛所造成的嘶嘶声。

“我将教你们芭蕾手位,华尔兹组合等等,”平津一边说话一边一掌把试图曲腿的同学往下按,后者差点疼得哭出来:“跨年舞会自然很有趣,但记住,你们学这些,是为了能够在戏剧表演时,最大程度地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江绝几乎如被熨斗熨过一般,相当服帖的伏在自己的腿上。

他听的微微有些走神,只侧头看向那在不住小声嘀咕的戚麟。

后者显然身体功底好极了,从小练跳舞将近十二年,无论腰肢小腿都灵活的如同关节娃娃,去年在演唱会上连唱带跳一个半小时,现在压压腿就跟玩似的。

江绝试图屏蔽掉那大胡子老师的碎碎念,继续保持标准的形体动作,去听清楚他到底在念什么。

“……石狮子吃了山后边……四十四棵死涩柿子……。”

戚麟扳着腿念到一半,猝不及防地对上江绝的双眼:“……树的涩柿子。”

两人四眼对望,场面略有些尴尬。

“好了!时间到!都起来绕着这儿跑圈!”平津大声吼道:“全身活动起来!不许偷懒!”

江绝跑在戚麟旁边,小声道:“你这样子是没用的。”

“可是我已经快念顺了,”戚麟也压低声音辩解道:“刚才一个字都没错。”

“不仅仅是要念顺,”江绝看了眼平老师在观察谁的动作,加快脚步道:“晚上教你。”

平津看着这帮学生气喘吁吁地跑着圈,眼神忽然定在了那小声说话的江绝身上。

他怎么长得——这么像自己的老朋友?

第5章

表演课是大家最期待也最跃跃欲试的环节。

比起形体上的先天不足,声乐时的笨拙以及卡喉咙,以及越来越像诗朗诵课的台词训练,还是表演让人能念念不忘。

——虽然秦以竹已经开始被人叫老妖女了。

秦老师在时戏院的呆了几乎二十年,也培养过不少优秀的学生。

她业务水平高是真的高,凶也是真的凶。

可是——这是表演啊!

多少人向往着这节课呀。

学会了表演,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可以塑造各种迷人到喧宾夺主的反派角色,万一自己天赋秉异,这个学年报告演出上就被相中去试镜甚至拍戏呢!

几乎所有人在艺考的时候,哪怕没有被老师特意叮嘱,都在表演方面胡乱摸索的看了些书,有钱的自然各种请老师来指点教导。

就连秦以竹快步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多数人眼睛中略有些狂热的表情都没有收起来。

那老师在讲台前站定,既没有开PPT,也没有写板书。

她扫视了一眼所有的学生,终于开口道:“你们是我带的第七届学生。”

“这意味着,在你们之前,我已经见过各种类型的麻烦了。”

她随意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讲台旁边,语气平淡:“按照教纲,你们应该先从学动物起,先忘掉自己的社会标签和身份标签,去做减法。”

做·减·法。

戚麟生怕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一边听一边心里着急。

可这要是学动物的话,根本赶不上试镜啊——

总不能在那个法国导演面前来一段大猩猩求偶式捶胸吧?

“但你们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

秦以竹勾起笑容来,双手交叉,语气慵懒:“你们在校外或多或少的上过表演课,既没有兴趣了解西方戏剧史,也没有耐心读完《李尔王》的全部剧本。”

她这几句话说的颇为轻巧,可渐渐有学生褪去刚才的表情,露出略有些惶恐的神色出来。

事实是,绝大部分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总是对自己的能力和眼界有种迷之自信。

这种心高气傲的气性,既可以说是少年气概,也可以说是认知太少所表露的愚蠢。

等秦以竹这几句话说完,已经有人不自在到干咳两声,显然被击中了某些内心思想。

“我就不啰嗦那些了。”她微微身体前倾,看向这些一脸稚气的年轻人:“不是都想演戏吗?那就来演吧。”

戚麟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旁边的江绝,可对方撑着下巴在专心听讲,完全没什么反应。

“表演,不管是所谓的体验派,方法派,还是表现派,都离不开真实体验。”秦以竹笑意渐起,慢慢道:“你们自然没有做过老板,也没有当过舞女,不如就演夫妻吵架好了。”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哪怕自己父母相敬如宾,也总该见过亲戚邻居拌嘴的吧。

她随手接过班长递过来的名册,随意道:“张珂儿,盛天烁,你们两上来演。”

被点名的少年少女瞬间身体一僵,几乎连起身都充满了犹豫感。

“不愿意?”秦以竹一扬下巴:“那我们直接开始上理论课?”

一听见理论两个字,几乎所有学生都露出抗拒的表情。

被抽中的张珂儿心一横,快步走上讲台,暴露在了所有同学眼前。

她在这一刻看见太多双充满审视的眼睛,以至于都微微退了一步。

『适应暴露的感觉,是你要学习的第一课。』

戚麟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被击中,又看了一眼江绝。

而江绝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在观察着张珂儿的每个举动。

等等。

江绝难道并没有在观察这个女同学,而是……在记录和学习她这个角色的所有本能反应?

他是方法派吗?

戚麟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看向那个张珂儿。

能进时戏表演系的女生,几乎都身材高挑又模样姣好。

盛天烁站在这散着青涩少女气息的女孩子面前,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她的眼睛。

台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立刻鼓起掌来,隐隐有催促他们两吵起来的意味。

越来越多的眼睛开始流露出评价、审视、否定、鼓励。

就如同泛起红光的摄像头。

“你——你告诉我!”张珂儿猛地往后一步,指着盛天烁的鼻子道:“那个狐狸精是谁?!”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显得格外尖利,都有些变调了。

“我没有,我不认识她,”盛天烁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左右摆动道:“亲爱的——”

这一声呼唤出来,好些观众直接开始哄笑。

盛天烁看了那些观众一眼,硬着头皮继续即兴表演:“我只是和她吃了个饭而已,那个,就是应酬啊。”

“鬼才信,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珂儿不依不饶的嚷嚷着,连眼眶都跟着微微发红:“你要是跟她没关系,就删了她电话微信啊!你删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