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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后(29)【CP完结】

作者: 丧心病狂的瓜皮 阅读记录

苏言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也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像是喘不过来气一般,面色苍白地扶着护栏,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他没有回答夏庭晚的话。

第十三章

深夜时分,淅淅沥沥的雨趁人不备悄悄下了起来,苏言在空旷的双人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看雨滴打在飘窗上,然后蜿蜒而下。

这段时间他总是浅眠。

睡不着时就躺着看香山的夜色,一直看到太阳升起。

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懒怠起来状态便像断崖似的直线滑坡。

提不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天,睡不着时盼着日出,可盼到了阳光又发现实在没什么好期待,因此每天都觉得无趣。

阴雨一直缠绵下到清晨,晦涩的阳光从阴沉的云层中艰难探出,吝啬地暗暗洒了一抹进来,照不亮整间卧室。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天花板是灰白色的,四面的墙也是灰白色的,他躺在床上,把四肢伸展出去但什么都碰不到。

只有寂寥的雨声,滴滴答答。

像是从沼泽里长出来的藤蔓,带着阴冷的湿气鬼魅地缠住了他。

微信突兀地响了一声。

苏言迟钝地望着天花板好几秒,才伸出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毫不意外,是温子辰发的微信。

“言哥,早上想吃什么?”

三楼的卧室和书房是他的私人领地,温子辰也就识趣地不敢上来,平时叫他也只是发微信。

“随便。我晚点起。”

他只回了简单的几个字却感觉很疲惫,微信又响了一声,他知道是温子辰的回复,懒得再打开看。

微信界面上他的头像依旧是《鲸语》里小夏投身大海的背影。

每次打开,心脏都会突兀地蜷紧——疼痛,又像是一种奇特的快感。

他多少是个有自毁倾向的人。

他这样想着,把被子拉到头顶盖上,像是沉入深海一般,回忆潮汐一般涌了上来……

他深吸了口气,自虐一般沉了进去。

和许哲私下聊天时,他说他对小夏那个背影着迷。

一个人与世界决裂时,把自己的肉体、精神一起毁灭,不留一丝痕迹,有种很纯净的美。

他问许哲,这是不是一个可怕的想法?

许哲说,大概每个人都有一点点吧。只不过长大了人就变成了灰色的,软弱、暧昧游移,有时只要差不多就行了,世事还算静好,所以说,中年人是没有理想主义的,只有少年的浪漫才是决绝的。我找了夏庭晚来演小夏,杨德昌找了张震来演小四,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拔刀捅了出去——理想破灭了,所以就和世界一起灰飞烟灭。

许哲这么说的时候,苏言忽然想起弟弟死在他面前的模样。

被火车呼啸着碾过的幼小身体。

支离破碎时,并不是轰隆巨响,而是噗的轻轻一声——

就像艾略特写的那样: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大丽花一样的凄艳血色占据了他的视野。

那一年他十八岁,世界给予他的成人礼是淋漓的血迹。

可他依旧没有和世界决裂。

他把苏谨的日记收在自己心底的柜里,牢牢上了锁,然后继续淡漠地前进,或许他自己宁愿相信他并未因此受伤。

他生来就是一个中年人,他追求所有的浪漫和痴勇,因为那他恰恰是他从不具备的。

第一次见夏庭晚,是在夏庭晚获得戛纳影帝之后回国的庆功宴上。

许哲知道他去了,但是他没有找许哲把他引见给夏庭晚。

他就靠在大酒店二楼的栏杆上,遥遥看着站在一楼中央的夏庭晚,那少年从香槟塔塔顶拿下第一杯,意气风发地一饮而尽——

人头攒动间,夏庭晚瑰丽得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他就这样看着,庆功宴到了一半儿,《鲸语》其他的演员和编剧等主创基本都穿梭在各大媒体之间联络感情,只有夏庭晚溜到了角落,找到了一根背人的柱子。

苏言觉得有趣,他站在高处,只是换了个角度,就还是能看到夏庭晚。

那少年躲在柱子后,偷偷点了一根烟,像是自己在跟自己玩似的,呼出一串烟圈,之后再呼出一圈更高的。

之后又像是玩腻了,仰头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打着柱子,像是对杯盏交错的一切都感到厌倦,那姿势也说不清是颓废还是叛逆。

苏言站在二楼目不转睛地看着,隔那么远,他其实看不清夏庭晚的眉目,可雾中花的美丽还是让他屏息。

站在二楼的那短短一夜,他像是高烧一般大病了一场。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也发热了起来,他身体里的心脏像是坐了云霄飞车。

他变得虚弱、眩晕,可目光却越发精神烁烁。

他别无选择地一见钟情了。

那一夜之后,三十一岁的他把自己前所未有地武装起来。

他知道,那将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战役。

接近夏庭晚的时刻,是他最接近理想的瞬间——无论是对于爱情,还是对他自己来说。

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苏言

因为在他心里,只有那样的苏言,才能配得上夏庭晚。

苏言没有经验,追求这件事,他一部分靠的是多年纵横权钱场的周全,但再武装自己,大部分时间,他仍只不过靠着一个普通男人的本能在行事——

夏庭晚需要他,他就随时出现;夏庭晚想要什么,他给。

他去丰县送过小龙虾之后,夏庭晚开始会偶尔主动发微信给他。

有时是自拍,有时是一些生活琐事,这些他都能回得妥当

只是夏庭晚有时漫无目的地发个表情过来,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怎么回才能让对话继续下去。

后来他干脆和助理一起把夏庭晚在《鲸语》和节目里出现的样子,一帧一帧做成表情包。

夏庭晚突然看到之后,又诧异,又害羞,但又带着点得意地回了一句:我怎么每一帧都这么好看,ε=(′ο*)))唉,表情包收了。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封你做我的头号粉丝好了。

他光荣受封,高兴得用车载音响放电子音乐,一边开着车,一边随着节奏摇摆了几下身体。

那种快乐单纯得有点不像他那个年纪的人还会拥有的。

追求夏庭晚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夏庭晚是野生的小鹿,全凭好奇心和天性行事,它会用小蹄子来踩踏他,也会用舌头轻轻地舔他,有时候来了脾气会用犄角赶他走,可是若看他真的就此退缩了,却又会凑过来给他看它柔软的耳根,撒娇要他回来摸摸。

所以如果说是单纯的追求,却又好像不是很准确。

追求是单方面的痴态和执念,可他和夏庭晚是两个人的游戏——你进我退、百转千回、神魂颠倒。

他有一次陪夏庭晚去日本,夏庭晚喝了几倍不加冰的梅酒,醉醺醺得半靠在他怀里和他一起散步。

东京塔下的夜色霓虹闪耀,他抱着夏庭晚,男孩眯起一双媚得发光的桃花眼突然就侧过来亲上来。

他心跳得剧烈,可夏庭晚中途却突然改变心意推了一下他。

推,却也推得不彻底,推到一半又恋恋不舍把他的脖子圈了回来,可是这次干脆不亲了,只狠狠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苏言下巴上见了血,那两天连胡子都刮不了,贴个OK绷也贴不服帖,胡子拉碴滑稽得像个卡通人物。

他被折腾得懵了,从日本回来多少克制了些,以为夏庭晚也需要一点空间。

可是两个人还没淡上一个星期,夏庭晚先发了条朋友圈,可怜巴巴地写在深山里拍戏走得脚都起了水泡,什么都吃不到,又私下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想吃大闸蟹。

他那会儿在中东出差,助理带的转换头出了点问题,私人手机充不了电所以隔了一天才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