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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后(61)【CP完结】

作者: 丧心病狂的瓜皮 阅读记录

苏言拿他没办法,答应了之后,夏庭晚一鼓作气跟他点了好几样东西,除了冰淇淋和一些零嘴之外,最后加了一样“万宝路”。

这就像小朋友通常把最想要的、但明知家长不愿意买的东西放在最后,企图不引起注意瞒天过海一样。

苏言倒没那么好糊弄,淡淡扫了一眼夏庭晚,“万宝路?”

“我只抽一两根,”夏庭晚自己又没法出门买,只能委屈巴拉地磨苏言:“真的,绝对不多抽,你看着我的嘛。苏言,我好闷啊,只能躺在床上,脚又疼……”

虽然他说得好像并没什么前后逻辑,但是苏言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了,站起身后强调了一遍:“只给你带一包。”

苏言这一走,就走了半个多小时。

就在夏庭晚要不耐烦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苏言终于回来了。

外面风太大的缘故,把苏言的脸都吹得有点泛白,发型也凌乱了起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夏庭晚接过苏言手里便利商店的袋子,碰触到苏言手指的时候,感觉很凉。

“司机肚子不太舒服,”苏言呼了口气,说:“我开车下去,顺便把他送到社区诊所开了点药,所以多等了一会。”

夏庭晚抬头看苏言。

他轻轻吸了口气,把苏言被吹得冰凉的双手握住,放在自己暖烘烘的脸蛋上。

苏言愣了一下,低头望着他。

“苏言,”夏庭晚闭上眼睛,喃喃地说:“你真好。”

他的心情太过复杂,以至于连语言都忽然笨拙了起来。

有时两个人太近太近,久而久之,会忘记对方的好。

那些在生活里的一点一滴,会因为过于熟稔而司空见惯,而显得无足轻重。

可是当失去之后,再突然记起来时,整颗心都为之颤栗了起来。

五年前,苏言和夏庭晚在日料店吃饭,菜点得多,桌子也放不下。

到后来要上帝王蟹时,服务员小姑娘要把之前的寿喜锅捧下去,可是包厢的门有点问题,总是自己就不小心关上了。

夏庭晚都没发现小姑娘的窘迫时,苏言已经自然地走过去,用一只手把包厢的门撑住,然后就一直站在那儿耐心地等着小姑娘把后面的菜色全部上完,才神色自若地坐了回来。

那样一件小事,连苏言也不知道,夏庭晚回家悄悄想了好久好久。

苏言的好,是没什么锋芒的温柔,是对人一种本能的温度。

没有半点刻意,他自己也不觉得需要为之自喜。

可是夏庭晚看在眼里,却觉得这个男人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生长的环境最开始是狰狞的,之后到了继父身边,虽然不再有粗暴的殴打,可却又变成了低俗和无趣。

继父有钱过,张雪乔也摆出阔太的样子,每日里对家里的佣人大呼小叫,夏庭晚觉得他们看起来令人厌烦。

在他十八岁的年纪,他焦躁、烦闷,又迷茫。

他的本性不坏,却好像怎么也学不会怎么去关心别人。

可是在苏言身边,他渐渐觉得自己也可以学会那样的温柔。

苏言爱看电影,所以香山的宅子里特地设计了一间放映室。

天花板挑高就是为了放下巨大的荧幕,装了顶级低音炮也为的是追求接近电影院的观影体验。

但是夏庭晚挑的电影并没有蓝光碟,再加上夏庭晚觉得用那么好的效果那么大的荧幕看恐怖片太吓人了,所以苏言就把他又抱回了主卧。

夏庭晚靠在床头吃了两小口酒味的哈根达斯。

可是等苏言也靠到身边之后,他却马上挖了满满一大勺,巴巴地把勺子递到苏言嘴边。

苏言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你拿着ipad,不方便,”夏庭晚小声说:“我喂你。”

刚说完最后三个字,他自己都有点脸红了。

苏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很听话地张嘴吃了一口冰淇淋。

整洁内敛的男人嘴角沾了一点玫色的冰淇淋,夏庭晚伸出手指,帮他轻轻抹掉。

心跳得扑通扑通的,有种青涩的动荡。

过了一会儿,夏庭晚忍不住又喂了苏言两口。

苏言吃过之后,转过头低声问道:“你怎么吃得这么少?不是你让我去买的吗?”

“我吃了的。”夏庭晚赶紧有些慌乱地低头咕哝了一句。

他从不爱吃甜食。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刚才闹着要买哈根达斯就是因为他想让苏言吃。

他的关心,别别扭扭的,好像又有点多此一举。

还折腾得苏言深夜跑出去,吹得手都凉了,最后搞得又像是一场他往日惯有的任性脾气,他心虚又紧张。

可是喂苏言的时候,他真的感到奇异的满足。

苏言看着夏庭晚,神色有些复杂。

但是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把灯都给关了,然后抱着ipad点开了电影。

两个人就像以前一样并肩躺靠在被窝里,在黑暗之中,电影徐徐开始了。

《奇谈》讲述1942年被殖民时期的韩国首尔安生医院发生的三件怪事。

第一个故事就带有一种绮丽的诡异,年轻孤独的实习医生爱上了一具美丽少女的尸体。

他为冰冷的少女戴上戒指,少女的魂魄从此沉默地与医生相伴一生。

这实在是个太过畸异的故事。

一场冥婚。

婚礼在幻梦之中,唯美的春夏秋冬像是一帧一帧的宿命流转而过。

医生与鬼妻交媾生子,一眨眼就像是过完了一生。

但是那极致的风花雪夜之后,鬼妻却把医生送回了人间。

时光荏苒,数十年后,两任妻子和子女都已经离医生而去。

风烛残年的他满脸皱纹,垂垂老矣。

他捧着相册,对坐在床对面的水手服少女哀伤地说:“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要丢下我,为什么又要带我走。”

容颜不变的少女探出头,对老人勾了勾手——

老人的手指于是渐渐垂下,他终于是随她去了。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变成了少年模样。

夏庭晚看得怔怔发愣,点了一支万宝路,慢慢地抽着。

黑暗中,他指尖的火光都似乎有一丝孤独。

“害怕吗?”苏言在旁边轻声问道。

夏庭晚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恐怖,只是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悄悄把脑袋靠在苏言的胸口,苏言没有说话,而是自然地从他指间拿过香烟。

苏言的手臂环过夏庭晚的身体,然后自己也低头吸了一口烟,缓缓地把烟圈吐了出来。

夏庭晚转头和苏言对视了一眼。

有些苦涩的尼古丁味道弥漫着,有那么一瞬间,夏庭晚还以为他们会就此接吻。

电影仍在继续。

最后一个故事,悲伤得几乎有些癫狂。

一个男医生渐渐发现妻子的怪异。

他美丽的妻子没有影子,他们去海边散步,沙滩上却只有一排脚印。

尽管如此,他依旧爱着他的妻子。

他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脸,说不要离开我。

可是这其实并不是真相。

死去的那个人并不是妻子。

一年之前,在一场医疗事故之中,丈夫意外死去。

悲伤过度的妻子,为了要自己相信丈夫还活着,意识中把自己幻化成了丈夫的人格。

她宁愿死去的是自己。

被枪指着的女子,在真相大白之后,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理由。

在皑皑的大雪中,她用长针刺破自己的喉咙,倒下时呢喃着说:我好孤单。

故事的最后,三个故事,三场死亡都交叉在同一个瞬间。

安生医院被拆除了,在大雪之中,孤独的魂魄纷纷落寞地离开。

由生到死,由人间到幽冥。

那一声呢喃着的好孤单,却好像始终都在回响着。

……

夏庭晚没有察觉到自己流泪了。

直到开口时,他才从自己哽咽的声音里听出了哭腔:“苏言,为什么……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