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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我心里有鬼(4)

涂杉背手站着,神清气爽。

有行人在遛狗。

一只白色拉拉,和他的主人一样,新鲜地望着她。

涂杉悄悄朝他摆手,目送他离去。

忽而想到什么,涂杉捂住鼻子,偷偷笑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校医鬼哥哥还没通过呢。

不过,让她忍不住发笑的,是他的微信名字。

bard。

巴德。

她家古牧也叫这个。

第4章 第四声尖叫

提着小裙子一路狂奔,涂杉总算在宵禁前赶回宿舍。

阿姨正要锁门,瞧见她后便停了手。

中年女人留意到她脸上异常,冲她走近两步,关切问:“你脸怎么了啊。”

“啊?”涂杉抹了抹脸,后知后觉想起来是什么,忙解释道:“哦,哦……没事,不是血,都假的。”

“没伤着吧。”

“没事,就是道具,”涂杉把小脸凑过去,让她看清:“化妆画出来的,您别担心。”

这小姑娘每日都穿得与众不同,今天又弄出额外的幺蛾子,阿姨也见怪不怪了,只轻叹一息说:“上去吧。”

“好。”涂杉一路小跑上楼。

回到寝室,三个室友又问了一样的问题。

涂杉捂脸,一边简单解释了两句,一边举起自己的小镜子,心里犯嘀咕,有那么夸张嘛……

她的那面小镜子颇为别致,一整圈欧式浮雕,手柄是蔷薇花款式。

“……”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涂杉沉默了,是有点可怖。

她脸上有好几处逼真的血指痕,跟刚从凶杀现场落荒而逃似的,难怪来接她的司机师傅一看到她,就一脸欲言又止。

袁欣站在一旁,将信将疑:“你是不是想不开了?你状态不对很久了。”

“啊?”涂杉扭脸看她。

室友成慧补充:“因为曹渣男……”

“没有没有,”涂杉连连摆手:“怎么可能!”

但室友已经全部围过来,把她架在椅子上,在她的手腕、胳膊、脖子各处检查起来。

涂杉敏感怕痒,一会哇哇叫,一会又嘎嘎笑。

确认没有可疑伤口,三个姑娘才放开她。

另一个室友段诗嘉断言:“那只能是杀了曹致成了。”

“哈哈。”袁欣拍桌笑起来。

成慧一脸严肃问:“所以,杀了吗?”

涂杉大声否认:“我哪敢,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求求各位!放我洗脸洗澡!”

下一秒,三位室友回给她默契而一致的失望脸。

——

涂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寝室已经临近断电时间。

袁欣和成慧早就上了床,只剩段诗嘉一人坐在书桌前。她开了局王者荣耀,全心投入,手指飞舞。

涂杉吹干头发,又拿起镜子照,她脸上已经干净了,当然,白天精心画下的妆也没了,生动演绎着每日奇观之“消失的眉毛”,不过……

涂杉按了按眼下,下午睡了个饱觉,黑眼圈……好像淡了点……?

也许是心理作用,涂杉这般想道。

也是此刻,她遽然记起一件事,一个人。

涂杉啪一下放下镜子,从兔熊包里抽出手机。

她直奔微信,查看消息列表。

提着的胸脯,在顷刻间松懈下来。

鬼哥哥还没同意好友申请。

涂杉咬咬唇,把手机搁回桌上,把吹风机放回了书架上。

——

当晚十二点多,游寅才走出酒吧。

他放下帘子,隔绝了另一个鼎沸喧闹的世界,一片群魔乱舞灯红酒绿的不夜天。

他后头还有三男一女,跟着他依次走出。

游寅手握拳到唇边,打了个呵欠,转身同他们道别:“走了。”

“走什么啊,”红毛女孩一把扯住他胳膊:“撸串吗?”

“就是!”穿格子衬衣的光头男扬眉,“走什么啊!今儿才刚开始。”

游寅眼皮微挑:“累。”

“你这么虚的啊?”另一个扎小辫的男人揶揄。

游寅歪了歪嘴角,懒得反驳,就“嗯”了声。

“你今天干啥了这么累?”光头很是痛心疾首。

“我都喊一晚上了。”游寅摁了下喉咙,有点不耐烦。他的拇指刚好擦过喉结,那处生得格外清楚,有种叫人不由吞咽口水的性感。

“我还敲一晚上了呢,手都给我震麻了,”小辫男揪住他衣领,露出不死不休的架势:“不准走!陪哥喝一杯,喝两杯就燥起来了有精神了。”

游寅没动,敛着眼,居高临下,睫毛也不颤一下。

“算了,”红毛女孩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劝他:“老唐,算了。”

小辫男瞪眼:“你说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几个比他老的?”

红毛女孩抬了抬下巴,吐出一团烟雾,示意阴翳处一个悄无声息的小孩:“那还有个更小的,他不吭声,连话都不跟你讲,是不是也瞧不起你,你看谁都瞧不起你。”

小辫男不吱声了。

光头跟着劝:“发脾气就没意思了,咱几个喝不一样嘛。”

小辫男这才撒手,替游寅理了理衣领,摇头惋叹:“年纪轻轻这副德行,真没劲……”

游寅换了边肩膀背吉他,刚要走——

红毛女孩问:“你白天还搁那鬼屋上班呐?”

游寅回:“下午在那。”

“上午呢?”

“随机,睡觉,或者别的活儿。”

红毛女孩嗤笑:“是够随机的。”

“早点回去休息吧。”她拍拍他背。

游寅看她一眼,又看看其他队友,走了。

游寅拐进胡同。

刚刚树影里的小男孩,也跟着他进了胡同。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两道长短不一,却平行瘦削的影。

游寅驻足回头:“你不回家啊?”

男孩声音轻轻的,也背着把吉他:“我爸打我妈,今天又被喊派出所调解了,奶奶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回去。”

游寅沉默两秒:“明天又不上学?”

男孩如临大敌,剧烈摇头。

游寅稍稍偏头:“那走吧。”

男孩肩胛一垮,像是松了口气。

回到租来的小公寓,游寅放下吉他,弯腰把散在沙发上、地板上的T恤捡起来,丢去了卫生间。

男孩冲完澡,就和以往几次一样,安分听话地睡到了屋里唯一一张床上。

他靠在床头,有久违的放松感,虽不在自己家里,却更加舒服惬意。

他还顺手拿起床头一本灰色的书,掀开来,全英文,一个单词都认不得,他又赶快放回去了。

游寅开了听冰啤,坐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喝着。

屋里只亮着盏台灯,光线黯淡,也把男人清瘦的影子投绘在墙面上。

游寅的脸,半明半昧,他眼尾扫过去,见男孩老看着自己,放下啤酒问:“怎么了。”

男孩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自由啊?”

游寅勾唇:“人没有自由的。”

男孩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

游寅眉梢一动:“我又混得不好。”

男孩说:“但你不用待在家里。”

游寅哼笑,有点自嘲,然后没有再说话。

“你在团里叫Bard,”男孩眼睛透亮,很是好奇:“那你真名是什么啊?”

“游寅,”游寅看向他:“你呢。”

“我真名也叫北辰。”

“你姓北?”

“不是,姓姚,”他一字一顿说:“姚望北辰,四个字。”

游寅夸:“很好听。”

“是啊,我同学都说很酷,遥望北极星。”

游寅瞄了眼窗外:“我看到了……”还拖着尾音。

北辰激动起来:“真的?”

“假的,”游寅回过头,笑起来:“天是红的,怎么可能看到。”

北辰瞬间泄气。

……

夜已深,被子里的小孩也已入眠。

游寅站起来,没有趿拖鞋,赤脚走去了卫生间。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摁亮看了眼,快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