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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134)

都觉得死亡是件悲伤到沉痛的事情。

可逝者已看淡,能够维持自己的平静,才是对他最好的尊重。

张轻音很有气度,仅等到只剩下程然和易佳,才弯下腰摆好盛开的菊花。

眼眶无言湿润。

程然对母亲欲言又止,反倒让直起身子的张轻音笑了:“幸好他是在夏天走的,若是冬季,我可能就会有点承受不来。”

“要想开些。”程然唯有这句可有可无的话,温柔的说出口后又是沉默。

父母都是聪明的人,在那个年代也是自由恋爱,相伴几十年,已经达到了一生的许诺。

情深,自不用说。

易佳怯怯的把张纸巾递给张轻音,完全想不出安慰。

老人接过来擦擦眼角,又笑:“早就有准备了,不用担心我,其实……这样已经比我想得好多了,毕竟你肯回来,不是我独自送他走,也了却了我和你爸爸的心病吧。”

程然忍不住道:“妈,对不起。”

张轻音摇了摇头,抿着嘴角再次看向墓碑。

易佳偷偷的捏了下程然的手,催促他把早就商量好的决定说出来。

程然略微犹豫之后,又道:“和我们去法国好不好,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果然,张轻音立刻便拒绝了:“我在这里有工作有朋友,和你去法国做什么,你能记得偶尔回来看看,妈也就能知足。”

易佳有点着急的叫道:“奶奶……”

张轻音柔和下憔悴而疲倦的脸:“不用劝我,好好的去过属于你们的生活。”

程然明白母亲永远都会有属于她的主见,强求不得,只好微笑出来:“那么……有需要的时候要告诉我。”

张轻音点了点头。

而后程然又从西服里拿出了几张崭新的相片,是盛开的桃花和气质出众的张轻音,尽管岁月已在她的容颜上刻下了深深地痕迹,但是和儿子极像的带笑的水眸,还是神采熠熠,很容易便让人回想起这个女人年轻时的美丽。

“我爸要看来着,可没来及洗出来他便走了。”

程然说着,便用打火机把这些定格的影像慢慢点燃。

风吹来,橘色的花变成灰烬,都不知它们飘落向了何方。

张轻音微微的皱着眉,忽而拿过打火机问:“你带烟了么?”

程然微怔后,才从衣兜里拿出香烟盒子递给母亲。

张轻音抽出了根,不是很熟练的点燃它,亲口吸了下才俯身放在程立行的墓前。

她淡笑:“你爸看你拍的照片时,离不了这东西。”

程然不忍再看下去,侧头苦笑:“你们还真的适合过一辈子。”

老人的语气变得温柔:“时间好快,总觉得你……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陪着母亲静养了一阵子,这个夏天也快到了它的尽头。

因为给易佳申请的艺术院校已经将要开学,尽管有很多不舍,程然还是听了张轻音的话,收拾好行李要带着小孩儿回北京把最后的琐事处理掉。

用理智放下悲痛,打起力气认真对待明天。

这就是成年人都要有的态度。

只顾难过的易佳不懂,也没办法的跟着照做,拿着自己的箱子打包好了所有奶奶给他的礼物。

张轻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不允许任何人操心。

老太太对儿子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和易佳去照了套结婚照。

当然,穿的都是西服。

程然对别人的照片态度很挑剔,最后极不容易挑出了张满意的,是外景,他在满是白花绿草的美丽风景中把小孩儿抱起来,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

张轻音也喜欢,去洗了张很大很大的挂在客厅的墙上。

是如果来了客人和学生,总归要解释的地方。

这成为她对程然的选择最直接的宽容。

虽迟到了二十年,却总比没有要好。

临离开哈尔滨的前夜,梅夕给程然来了电话,他想要好好告别。

可那时程然正陪着老妈在楼下看电视,是易佳接起来的。

小孩儿很礼貌,很稚气的声音在梅夕听起来很干净,让他感觉自己是在无端打扰别人的生活。

所以当易佳要他稍等时,梅夕又改了主意。

他只是向小孩儿问清楚了航班情况,便挂掉了电话。

程然不是个虚伪的男人,他若动过感情,必会有始有终,他若不曾,也不会无端给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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