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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31)

韶光少年,皎如玉树,双眸如星,笑意盈盈。可惜晏蓉本就是个人间罕见的绝色,看自己这张脸快二十年了,内心平静无波,只微笑一福,转身进了院子。

看来有必要和母亲挑明一下自己的心意了,毕竟是亲戚,以免引发误会双方面上不好看。

“阿蓉来了。”

彭夫人有些疲惫,正想歇一歇的,见了爱女进门,她立即精神一振,喜笑颜开招晏蓉到跟前,问:“粮坊诸事可繁琐?我儿可有累着了?”

“我不累。”

晏蓉偎依着母亲膝畔坐下:“钱粮之事何其要紧,阿爹都是让心腹干吏去办的,事儿整整有条,我不过是替阿爹去看一眼罢了,哪里能累?”

她轻笑带撒娇,这是独属于父母膝下的小女儿姿态。

彭夫人又爱又怜,抚着她的鬓发道:“好,好,你阿爹若是累着我儿,我饶不得他!”

“阿爹呀,想必会听我阿娘的。”

母女二人嬉笑几句,彭夫人忽想起一事:“阿蓉,你表兄刚刚出去,可有送你一送?”

母亲状似随口一问,可眼睛却眨也不眨看着她,晏蓉无奈又好笑,扯着彭夫人胳膊摇了摇,她道:“阿娘,我不喜欢表哥!”

亲母女自亲密无间,有话直说好了,不必拐弯抹角。

“不喜欢吗?”

女儿冰雪聪明,看透自己的心思彭夫人毫不讶异,她忙追问:“为何就不喜欢了?你表哥年少有才,虽家中遭遇横祸无甚根底,但与咱家却是骨血之亲。”

正是自家人,才不嫌弃这一点,彭夫人以为女儿嫌弃侄儿家破人亡,细细解释:“他孑然一身,却是正好留在晋阳。”她有些伤感:“阿蓉,娘想着正好能把你留在身边。”

被迫分离几年后,她舍不得把女儿远嫁了。

“阿娘,若是你想把女儿留在晋阳,不若女儿招赘好了?”

不嫁人,说句难听的,父母大约死也不会瞑目,况且晏蓉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自打母亲动了撮合心思后,她就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晏蓉也不太想远嫁,时下洁身自好的男人太少太少,基本都是姬妾无数的,和无数人公用一条黄瓜,她大约和夫君永远也培养不出感情来。与其这样,不如招个赘,找个本事不大,但老实能钳制住的男人,还是可以接受的。

如此一来,还能长伴父母膝下,挺不错的。

彭夫人却不同意,她大惊,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

时下血脉传承观念非常重,没有儿子绝了嗣,等于白来人世一遭了,但凡有点本事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入赘的。她捧在手心长大,聪敏灵秀的爱女,如何能配这么一个无能之人?!

“阿蓉,你不喜欢你六表兄就不喜欢,阿爹阿娘慢慢给你寻个好女婿就是,招赘之念,万万不可有!”

彭夫人罕见严厉,她知道女儿说一不二,说不喜欢彭澈就不喜欢,她也舍不得勉强女儿的,这个念头随即抛开,她只反复强调,誓要杜绝女儿的招赘念头。

她捂着额头,佯装不适:“阿蓉,你别吓阿娘!”

晏蓉一眼就看破了,她无奈得很,但也舍不得为难母亲,只好赶紧附和:“好,好,阿娘别生气,我听你和阿爹的。”

好生哄了几句,彭夫人终于勉强放下心,她琢磨着要赶紧和夫君商量商量,找个好女婿,以免女儿再生傻念头。

“咦?你阿爹怎还不回来?还有阿辞?”

说到晏珣,彭夫人回神,夫君怎么还没回屋?现在已经是哺食时辰了,往日一家人都是聚在一起用膳的。

“我去前院迎一迎阿爹罢。”

晏蓉眉心不着痕迹一蹙,她父亲和弟弟都是家庭观念非常重的人,晚膳是一家四口.交流团聚的固定时间,若无要紧特殊情况,二人是不会延迟或缺席的。

现在,却连打发个仆侍到后头说一声都没有。

想到外面的风云变化,晏蓉忍不住悬起了心。不过为防母亲过分忧心,她面上没有露声息,只笑盈盈站起,往前面去了。

第25章 危机

晏蓉出了储玉居正房,被申媪等人簇拥着沿着回廊转出院子,她微笑一敛,步伐立即快了起来。

到了前院外书房,迎面先遇上前后脚走出来的都尉郡丞及长吏等太守府属官,还有赵先生等谋士,一律都是晏珣的心腹之人。

诸人皆一脸沉凝,待晏蓉走至近前郡丞才头一个发现,他忙施礼:“某给女公子见礼。”

“……给女公子见礼。”诸人骤回神,纷纷见礼,大伙儿知道主公一家心意,也不行甚劳子拜见皇后王妃的礼,只与从前一样。

“诸位先生快快请起。”

晏蓉心下沉沉,面上不露,只颔首回礼,寒暄两句,她就匆匆进了外书房。

“阿爹,阿辞。”

晏蓉留申媪等人在外头,推开外书房大门,见父亲弟弟一脸严肃在书案前低声说话,她忙问:“可是发生了何事?”

“阿蓉?”

晏珣抬头见是爱女,也不隐瞒,等她坐下后直说:“晏庆日前折返,西河频繁调动部曲,正压向东境。”

迟了五年的战役,这回恐怕真要打响了。且这一次,晏庆毫无顾忌,直接在明面上调动了部曲,吞并太原上党以一统并州的野心昭然若揭。

没错,就是一统并州,如今的并州九郡,其七已落入西河晏庆之手。

晏庆入洛阳五年,虽殚精竭虑与田崇相斗,但成果也斐然的。资源明里暗里倾斜向西河,陆陆续续地,他遥控心腹大将,吞并了云中定襄等六个郡,实力飞速膨胀,已是当世一流军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且若要实现宏图大志,不做他想,第一步肯定是统一并州的。

先前之所以没动静,概因洛阳还处于混淆不明的状态之中,天下诸侯俱观望,谁也没心思在这关口挑起战争,去当那出头的椽子。

晏庆自然不例外。

当初洛阳大乱前夕,他看到了苗头,及时安排全身而退。回到西河观望没多久,羌氐破关竟直入司州洛阳。

并州西境与凉州接壤,南线隔着黄河与司州相对,羌氐继续肆虐,肯定对晏庆产生重大影响的。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出于大国尊严还是个人利益,他也不得不联合其余几位诸侯,共同出兵驱逐羌氐。

待洛阳诸事尘埃落定,大齐灭亡已成定局,晏庆雄心勃勃,一回到西河,立即将视线瞄准太原上党两郡。

他正有条不紊地调兵遣将,并州冬季雪厚严寒,战争或会拖延数月,但如无意外,最迟明年开春就会打响。

晏珣早早就提高了警惕,一直留意着西河,对方部曲一异动,他立即察觉了。

“西河,晏庆?”

这确实是太原最大也是唯一的强敌,晏蓉闻言心内沉沉。她的弟弟年纪小,迫不得已,太原前五年只能采取保守政策,直到去年,晏辞才攻下了上党。

说是时也命也,这话不假,太原晏氏直接错失了扩张的最关键几年,不进即是退了,导致如今强敌环伺,虎视眈眈,太原压力极大。

晏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阿爹,阿姐!”

晏辞一拳锤在案上,笔墨纸砚连带那块青玉纸镇都跳了跳,对晏庆此人,他早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

“敌寇虽势大,然我太原军民上下一心,定能守住城池!”少年双拳紧攒,一字一句恨道:“晏庆老贼,若想踏入太原上党一步,那必须从我的尸体跨过!”

“胡说八道!”

晏蓉忙啐了一口:“什么尸体不尸体的,在阿娘跟前,可不许说这话!”她拍了晏辞的脑门一下,后者讪讪捂住。

太原上党非常重要,是她祖辈传承,晏氏立足之根本,但在她心目中,还是家人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

训了弟弟几句,晏蓉沉吟半晌,道:“阿辞的决心,阿姐自是不怀疑的,你与诸将士的本事,我也很相信。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