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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36)

这段时间,他正好传信会邺城,让祖母做好准备。自来子女婚配乃父母之命,长辈开口比自己来得更显尊重。

“这……”

晏蓉其实也挺惦记父亲身体的,怕他走太快了吃不消,霍珩体贴让她心内熨帖,一时十分意动。只是她又顾忌自家出使求结盟,却要让主人家好等,似乎不大合适。

“你我两家是世交,何须多顾忌那些凡俗赘礼?”

霍珩适时铺了个台阶,他说得真心真意,晏蓉遂不再纠结,欢欢喜喜应了一声:“好,那我就听表兄的。”

他体恤如斯,待她十分亲近,晏蓉也不端着,说到最后,甚至流露一丝女孩儿的憨娇之态。

霍珩见了她,如三伏天喝下一大碗冰水,身心舒畅,一下抚平了这些日子因分离产生的隐隐焦躁,他笑道:“那我们回丰邑,可好?”

丰邑,就是关口那座城池,晏蓉昨日夜宿那地,她一早离开,不过走出二十里地,转头也十分之近。

她欣然同意。

于是,车队掉头,霍珩亲自护在晏蓉车旁,返回丰邑。

丰邑守将自己是霍珩心腹,对于主公突然莅临他是十分惊诧的,不过这也不妨碍他的行动。等霍珩护着车驾回到丰邑,城门大开,城中不管文臣还是武将,一律列队恭敬侯迎。

霍珩来主要目的并非来视察丰邑,一行人在匆匆收拾妥当的官衙下榻后,他只略略询问几句,就将丰邑诸人打发出去了。

“表妹,先前你染病不适,回了太原后,可有反复?”

一行人分主宾坐下,同为使者的赵关乃晏珣心腹谋士,他见霍侯待自家女公子和蔼,甚是关切,二人关系想必极好,于是他十分识时务的闭上嘴巴,充当布景板。

晏蓉嫣然一笑:“并无,我一切皆好。”

这个问题,其实霍珩问过一次。不过不是问她的。她刚归太原时,父母亲就遣使者携礼前往冀州致谢,两家恢复通家之好。

当时霍珩接见太原来使时,就曾细细询问过晏蓉病情可有反复。

使者回来后,也曾提过,她是知道的。

晏蓉进城前,已经打发人折返通知路上的父亲了,因此也不急,两人说了几句,她就主动说:“表兄,我此次前来,是为太原之使。”

文书都递上去,霍珩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因事前来的,晏庆调遣部曲的事想来也瞒不过他,她遂大大方方说出来,也免得他相询才说出来,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晏蓉本坐在霍珩右下首,说话间已长身而起,拱手一脸正色,道:“表兄,我父弟一贯仰慕表兄英才,今遣阿蓉来,实有意与冀州霍氏结同进共退之盟。”

她不待霍珩发话,紧接着又说:“并州拊天下之背而扼其吭,乃兵家必争之地,偏地势险要,有天险可据,易守难攻。”

并州以地势险要著称,易守难攻,偏偏战略位置极其重要。霍珩欲争天下,必先平定北方,而河北诸地,并州极其重要。

这么一块要紧地方,偏偏却泰半落到晏庆手里,成了一块极硬的骨头。

失去地利之便,两州之间还隔了一个太行山,霍珩他日即使得天时人和,进攻并州也将是一场硬仗。即使最后取胜,损兵折将恐怕也无法避免。

但若与太原晏氏结盟,那情况将大不相同。

晏蓉恳切道:“晏氏于太原已牧民数代,如今又领上党,两郡东依太行,与冀州为邻,他日兄长欲取并州七郡,可以太原上党为据。”

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太原仗冀州之势恫吓西河晏庆,霍珩他日借两郡地利,取并州七郡。晏家人在决定与冀州霍氏结盟之时,就已经明白这一点。

否则就算霍珩看在两家情谊结下盟约,也非上策。

“太原拳拳之意,望兄长多加斟酌。”

晏蓉一脸严肃,清澈嗓音独响在宽敞的厅堂上。她一番说话一气呵成,听得肃立站在后头的赵关暗暗点头,即使自己上来说,也不能说得更好了。

晏蓉话毕,深深一揖。只是不待她腰身弯到尽处,一双大手已扶住她。

霍珩仔细听罢,见她施礼,急急步下俯身扶起,低斥:“你既称我为兄,为何还这般多礼?与我外道?”

他扶起晏蓉,温声和她说:“与太原结盟,与冀州有百利而无一害,愚兄如何会不答允?”

先前虽知道己方条件不错,对方不笨的话就不会拒绝,但真正听霍珩毫不犹豫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晏蓉又惊又喜,她甚至连良种的事都换没说呢。

其实寻常结盟,似太原这般危机在前,又亲自求上门的,被求者就算心里已赞同,不多不少也会拿乔一番。但霍珩一应俱无,利索就点头,且丝毫无压太原一头的意,可见他态度之亲厚。

晏蓉就笑:“表兄答应得也太快了,阿蓉此次前来,还携了一物,极其难得,恐怕是用不上了。”

她感激霍珩厚待,待他态度本十分亲近,此行目的达成心内也轻松,笑语便流露出真性情来。他年长稳重,她说话时便带几分雀跃娇俏。

“哦?”

霍珩眉目线条柔和,含笑道:“那可不成,阿蓉妹妹若有了好物,可不能短了为兄的。”

“那好吧,那边分你一些。”

晏蓉睨了他一眼:“那可真真是好物,兄长可要随我前去一观?”

“好。”

二人亲昵打趣,说话间并肩出了厅堂,直接往庭院而去。

跟随主公而来的霍望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何曾见过主公如此体贴柔和?好在他们都是冀州核心人物,陆礼的献策他们在场,主公欲前往太原求亲,他们也一清二楚。

因此他们对晏蓉十分恭敬,不出意外,对方就是主公之妻,霍氏当家主母了。

霍望啧啧两声,昨天他就嘀咕了,主公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陆礼之策涉及主公婚事,偏后者竟一口答应了。

他想起山间小道时霍珩对晏蓉的照顾,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陆先生那双招子果然比自己好使。

太原一行带来好些大车,上头堆了良种,上覆了蓑席以防突然下雨,丰邑的人不知何物,一并推进来暂停在前院等候归置。

赵关等人如今见女公子引霍侯去看,赶紧先行一步去把麻袋卸了下来。

刚踏入冀州地界,事儿便办成了,大伙儿干劲十足,卸下二个大麻袋,皆解开束缚袋口的麻绳,才恭敬请女公子与霍侯上前。

“麦?菽?”

霍珩见是麻袋时已有疑惑,一见满满当当的粮食,颗粒饱满为上上品相,他心中一动:“表妹,这是?”

既然带来结盟之用,太原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他掬起一捧未脱壳的小麦,细细察看,神色一反方才随意,十分严肃。

如今正处于混战时期,打仗打的是将士,也是粮草,两者都是底气所在,后者的重要性并不逊于前者。

晏蓉双目熠熠生辉,语气掩饰不住的骄傲,“此乃良种,亩产可达二石许,乃太原粮坊精心培育多年所得!”

她有些遗憾:“可惜只有麦菽,其余粮种,粮坊未有所得。”

麦,即是小麦;菽,则是豆子。这两样都是如今北方广泛种植,且相对略高产的粮食品种。

“这已是极好!”

霍珩大喜,亩产二石许,那可比从前是多了三分一了!他未曾见过后世亩产千斤的丰收场景,因此丝毫没有晏蓉的尚觉不足,惊诧过后,就是狂喜。

一亩地多收足足数十斤粮食,十亩就是数百,百亩就是数千,那千亩呢?整个肥沃的冀州平原呢?

霍珩已算镇定,后头一直安静跟随的冀州诸人个个喜形于色,按捺不住冲上来近距离围观,又惊又喜已失了态。

晏蓉含笑:“此乃第一代良种,第二代还在培育,可惜暂时进展不大。”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