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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82)

第57章 就范

若说首战是小胜, 那第二场就是彻头彻尾的大胜了。

焚毁敌军粮草过半, 歼敌加降卒过了五万,攻下了孝义城。西河门户,仅剩安山。

战报传回晋阳时,正值午后, 晏蓉和母亲彭夫人恰巧往前面来了。

晏珣虽从来不禁止妻子往前头来,但彭夫人是个安分性子,以往夫君在家, 她即使牵挂, 也只安静留在后宅,不给夫君添乱。

这不是晏珣也往前头去了吗?

彭夫人的担心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了,晏珣胎里带出的体弱,一贯不堪操劳,奔马急赶, 前线战争,这些因素都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负担。

她有说不出口的隐忧, 总担心夫君累出大病,因此女儿略劝几句, 她就一起往前头来了。

进了值房,刚接到军报的周玄一脸欣喜若狂,“夫人!我方大胜,已攻下孝义城, 歼敌降卒过了五万!”

他激动之下, 声音非常大, 连外头都听得清清楚楚,院内诸人闻言大喜,兴高采烈互相恭贺。

晏蓉母女狂喜,自不必多说,她一个箭步上前,接过军报,和母亲二人仔仔细细看过几遍,对视一眼,露出笑意。

“此乃太原上党二郡之大喜,周尉丞,我等应立即宣告于民,让百姓心安。”

“正是,正是!”

周玄连连应是,大战起后,晋阳乃至两郡官民都瞩目此事,既有大捷军报,理应广而告之,好让百姓欢喜,民心安定。

晏蓉母女就不留下来妨碍周玄安排事务了,照例取了二封家信,二人携手出了值房。

迎面碰上彭澈。

彭澈闻得姑母前来,正过来问安。军务军备所属跨院,若无特殊情况,其余人等一律不得进入,他刚站定在跨院门前等待就闻听喜讯,喜形于色。

“大捷大喜,澈恭贺姑母表妹。”

彭夫人扶起拱手见礼的侄子,笑道:“此乃晋阳大喜,两郡大喜,安是我母女二人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容光焕发,除了消瘦苍白了些,已不见丝毫病态。

不过彭夫人说的真心不假,最起码于彭澈而言,此事也是大喜,两郡好了,太守府好了,晏氏好了,他才能好。

因此他笑意盈眉,“姑母说的是。”

玉树临风,介乎于少年与青年间的俊美男子,笑意如沐春风,果然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旁观的晏蓉不禁有几分感叹,难怪她母亲说,彭澈的婚事,倒过来上太守府说亲的,络绎不绝。

她也笑了笑:“好了阿娘,表兄仍有公务呢,我们勿要多打搅他。”

晏珣奔赴前线,带走了好些人,勤慎堂大小官吏都很忙,彭澈自然也不例外。

彭夫人恍然:“那我们先回后头去了。”

彭澈自然没有不应的,他亲自送姑母表妹到连接前后院的内仪门,又嘱咐褚玉居的仆妇好生服侍,近来天气反复,有些倒春寒,勿让彭夫人这了凉。

“你这孩子呀,就是爱瞎操心,这么多人照应我一个,还有阿蓉,怠慢不了的。”

彭夫人嘴里嗔怪,实则笑意盈盈,侄子孝顺,她还是极受用的。

“阿娘,我们回去吧。”

晏蓉含笑颔首,而后才扶着母亲往入了二门。

彭澈站在原地目送,直到彭夫人晏蓉被仆妇侍女簇拥这上了回廊,拐过了一个弯道,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匆匆折返勤慎堂去了。

捷报大喜,诸人兴奋,连工作效率都提升了几分,包括彭澈。

忽忽就到了下值的时辰,诸人意犹未尽,笑着互相说极几句,才三三两两离开太守府。

彭澈略作收拾,也站起身,和关系不错的两个同僚一起出了太守府。

大门前的台阶下,已有各家下仆牵着马赶着车,等主子出来。彭澈和同僚拱手告别,正要往冯央方向走去,不想这时,对面墙角却有个小孩儿一溜烟冲上来,递了一个匣子给他。

匣子雕花漆绘,十分精致,二同僚又笑又羡,“季泓,又来了呀!”

彭澈数月前及冠,晏珣取字季泓,他极受晋阳城的小娘子青睐,如今世风尚算开放,便经常接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同僚们早见怪不怪了。

彭澈无奈摇头,那小孩已一溜烟跑了,以他风度自然不会随手丢弃,只得先拿着。

“澈甚是无奈。”

打哈哈几句,几人就分开了,彭澈来到冯央等人这边,翻身上马前,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匣子。

他接这类东西太多了,绝大多数都是直接给冯央等人处理的,只不过,眼前这个匣子却属于极小那一撮。

楠木胎的小匣,精雕细琢,云鸟纹的花样勾勒栩栩如生,单单一个匣子,就十分贵重,明显不是一般人家拿的出来的。

这样的人家,晋阳城不多,就算他不接受人家小娘子的情意,怎么也得打开看看是何物?免得他日人家问起,他一慨不知。

“我家郎君人才出众,自是让这晋阳城的小娘子为之倾心。。”

冯央神色掩不住自豪,彭澈无奈笑笑,摇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太麻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挂在匣子上头精致小锁,打开匣盖,随意往里一瞥。

然而,就是这么一瞥,他的瞳仁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惨白。

只见那仿佛是贵女认真挑选的精致漆匣里头,赫然放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手指纤细白皙,明显是个女子所有,而其上,戴了一枚牡丹纹样的羊脂白玉戒。

彭澈做梦也不会忘记这枚玉戒。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母亲就戴在手上的,据说是刚成婚时,他父亲所赠,母亲爱若珍宝,二十余年来一刻也没摘下过。

玉戒与手指根部严丝合缝,显然主人也戴了这个玉戒多年,指跟位置,还有一颗非常熟悉的褐色小痣。

彭澈心脏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这根手指,确实是他母亲的。

“郎君?郎君!”

冯央见主子死死瞪着匣子,面色大变,又惊又担忧,忙探头往前一看。

彭澈“啪”一声,先一步阖上匣盖,“无事。”

这根手指柔软,而且断处血迹还红着,尚未变得干涸黑褐,显然是刚被砍下不久的。

他的母亲还活着!!

这消息震得彭澈头晕眼花,只是此情此景,却让他来不及欣喜,就被浓浓担忧焦虑占据心头。

那匣里除了一根指头,另还在匣盖黏了一张绢帛,四个斗大的字“不得声张”,和断指一样引人瞩目 。

彭澈不免多看了眼,只见下头还有好些小字,“乔装出门,独身而行”。

冯央等人道:“郎君,可是生了什么事?不若去找姑太太……”

“住口!”

彭澈暴喝一声,厉色扫了诸护卫一眼,“我说了无事!”

“回府。”

众人不敢再说,彭澈勉力镇定,在护卫们惊疑担忧的目光下勉强爬上马背。诸人一路疾奔,返回彭府,他吩咐冯央,悄悄拿一套仆役穿的布衣来,

彭澈接过匆匆回屋,立即脱下冷汗湿透的内衫,套上布衣,冯央的叔父冯乡闻讯来了,一脸担忧,“郎君?”

“冯叔,我母亲尚在人间。”

眼前这个,是曾经的彭府大管事,他父亲的心腹,历来稳重,彭澈也不隐瞒,他低声道:“有人以断指相挟。”

一路回来,彭澈已经冷静了下来,不要说乔装独行,即是刀山火海,他都得闯一闯。

冯乡大惊,“竟是这样?!莫非,莫非是那陈佩?!他有何目的?!”

“尚不知。”

提到陈佩,彭澈脸色阴了阴,他往脸上掬了一把冷水,让头脑更加清醒,“冯叔,我得独自出去一趟,你赶紧嘱咐冯央几个,切不可声张。”

冯乡一句小心有诈卡在嗓子眼,最后还是应了,眼睁睁看彭澈抹了一把脸,匆匆出房。

从后门而出,对方没有提下一步信息,彭澈也不敢让人跟着,唯恐害了母亲性命,只漫无目的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