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无为(71)
“他心为他而生，他命为他而活。那一夜细雨中降下的孩子，冰寒如雪，纤尘不染。还天生一颗无情无感，无爱无恨的止水心，所有一切都如他一样……尚千水，就是尚天水的止水心法。尚千水，就是尚天水的心啊！哈哈哈哈！！”
最后，他还听到了一阵痴狂颤抖的笑声……
曾几何时，他也同样这么笑过，痴狂的，颤抖的，笑过……
这些人啊，都是疯的吗？
“止弃……”
茫茫中，高止弃又听到尚千水在唤他，很平静的。
“千水？”
“我很没用，是不是？”
“嗯？”
“衣服不会洗，面煮不熟，连喜欢的舞也跳不好，不管干什么总是一塌糊涂。还以为这次终于能
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了，结果照样弄成这么糟糕……”
“我还不是么，打架打不成，救人救不走，连最在意的你的底细都查不出来。成天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总想哪日还能光复名声，出人头地，结果得来的尽是一败涂地。答应会一直在你身边，现在只恨自己不能从这个恶心疯男的手中抢回你……”
“止弃，原来……我们都是又失败又没用的人……”
“是啊，说什么不要放弃，但到了最后，等待在面前的还是那么个结果……哎，大概吧，世间总有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直在拼命坚持，又一直的毫无作为。”
同样要对面黑夜，天上神仙的坚持是明光信仰，地下沙砾的坚持是聊以慰藉……
“止弃，你在笑什么？”
“遇到值得高兴的事情，当然要笑了。”
“什么高兴的事情？”
“凡尘俗世，梦难以真。像我这种无为之人，竟有幸遇上另一个无为之人，愿一起共渡挫败，即使万丈深渊也不离不弃。一想到从此以后，在寂寞苦冷的坚持中亦有肯与我相互慰藉的心，怎可不高兴？”
“止弃……”
“千水……”
“你们！”
这边姬未夜还在说话，但见那两只顾卿卿我我，聊得若无旁人，情景令人发指！
“你们以为这样大放情怀的恶心煽情就能对付我姬未夜了吗！！”
“千水，若道这是个不归的万丈深渊，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跳？”
“止弃，无论哪里，我都会跟你一起！”
一排排怒突炸满在姬未夜额头上，“好啊，既然都那么想一起，我就成你们个全的！”
感觉掌心冲来一股势如汹涛的狂肆之力，尚千水闭眼蜷进高止弃怀中，等待最后一刻……
纯寒真气凝聚于凛冽的冰掌，一道空前绝后的力量庞生，刹间把另一方的狂妄气劲反冲了出去！猝不及防，姬未夜被击倒在地，嘴角挂了一抹血迹，满脸惊愣。
只听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在一室空灵缥缈的寒霜幻境之中荡响……
“这一夜，就到此为止吧。”
玉石之音，静如止水。
“师兄……”一口吸气，姬未夜的声音在颤抖，连同他全身一起。
“……爹！？”刚唤了这一声，尚千水双手便急忙紧紧捂住自己嘴巴，甚至不敢呼吸。
高止弃感觉自己真见鬼了，才在尚千水口中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十二年……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吗？”
姬未夜望着尚千水，一句话中，深深的感情复杂又纯粹，究竟道不清是爱或是恨……
“你……”不顾任何，高止弃只紧抱着怀里的人，是要把他嵌入身体的紧！心在飞快地跳动，几欲越出胸膛，声音因无法理喻的情绪而颤抖不已，“千水…你是……真的吗？”
尚千水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再发出一声，只不停地用力点头，点头！
正是时，忽闻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笑字一间掠起了呼呼烈风，惊讶间，只见蔷薇楼十层的整个楼顶被横切削开了，火壁包围中的房间随之塌了半边！
倾盆大雨浇头淋下，天地景象仿佛都在一片光影之中消失了，目中万物是剑！一道巨大的剑影从天而降，如贯天彻地，同时，伴随着嘹亮有力的朗朗男声……
“无影之影，形见即是影。无剑之剑，手执是为剑。”
什么？！
高止弃仰头，见半空凛风中一位玄衣男子丰神俊逸，手执筷子为剑，身周剑气如虹，置身之境光影明灭交错，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又是一幕令人目瞪口呆的境界！
又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流弊高手！
此时，正在十楼云梯处，与蔷薇三十六笑纠缠不清，不可开交的林孤凉也闻声回头望了过去，他身旁的十二笑眺见少主被高止弃抱在怀中，心头松了一气。
林孤凉护在十二笑身前，冲掌以气功逼开围来的几个蔷薇女子，仰望漫天剑影，自喃自问，“这是什么人？”
“啊，是东方阿叔！”尚千水呼道，声音已恢复。
“东方……什么？”高止弃一脸懵愕。
“止弃，之前还说你的剑式好像在哪见过，我现在终于想起了，原来是东方阿叔！”
“什么！？”高止弃张了嘴巴，“难道说，他就是……”
“诸位晚上好，吾名东方极。”玄衣男子脚尖点落在被削开的楼顶上，笑意爽朗道，“在下只为一事前来，保证办好了就走，惊扰之处，请多包涵。”
无剑之剑，剑之极者，一身尽是从容逍遥，潇洒倜傥。
当见到这人登场时，尚千水脸上带起了一笑，神情亲切，让玉树临风的高止弃见得很不是滋味……
什么嘛……虽说相比之下天差地别，但他的无剑之剑确实是依靠自己领悟和苦练出来，也是如假包换的剑呀！
全然不觉，自己此刻的心性像个气鼓鼓的小孩子～
“夜，别来无恙？”东方极微笑问。
姬未夜定过心神，拂开轻衣，站直身道，“久别重逢，无谓寒暄。只问师兄来此何意？”
“请你去吃饭。”
“不可！”
道这声的，是‘诗’。
她一跃上前，严色道，“蔷薇楼主有令，今晚绝不能放走他！”
东方极微微一笑，从怀襟取出一把折扇，展开后，是风雅飞扬的四字……
百里香尘。
这！！
当这四字亮出时，满场的喧闹打斗都静止了，大家仿佛都被点了穴似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就齐齐定定的盯着那‘百里香尘’四个大字。
暗逮时机，林孤凉把十二笑从那群疯婆娘堆里拉离了一些又一些，直至感觉空气清新了才算好。
“我是受武林盟主百里梦所托，来带一句话给他可爱的小师弟。”东方极如是道。
“什么……”姬未夜不自觉的退了退。
“咳！”东方极身法如风的轻轻落到姬未夜身前，与他面对面，神情凝重，“夜，百里梦说，要请你吃饭。”
一道雷鸣劈下，大地震震荡荡。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后，脸上被电光刷得苍苍白白……
不知为何，在这么一瞬间里，高止弃脑中突然闪过一块核桃酥……
沉默了片刻，见‘诗’立身微躬，抱拳一字，“请！”
“请！”东方极微笑着，抱拳回过一礼，带上犹在发愣的姬未夜，腾空而起，还真像神仙似的飞走了。
…………
来的来了，走的走了，剩下的又怎么办呢？
‘诗’缓缓转身，第一眼看过抱着尚少主的高止弃，第二眼看过牵着十二笑的林孤凉。闭目深吸一气，然后张唇，打出一声响指，“杀。”
要杀的，还是要杀！
三十四蔷薇笑再度布出迷阵，见势不妙，林孤凉连忙举起十二笑，大喊，“别怕，我来保护你！”
“笨蛋啦，她们要杀的是你……”虽知他力大无穷，但被个男人这么举在头顶上，十二笑脸色难为别扭。
“让开，别逼我打女人！”瞪着那群又要围来脱衣服跳舞的女人，林孤凉咬牙切齿，只想快带十二笑速速离开此地，便回头大声交代了句，“高止弃，为情为义，我就帮你到这了，后面的事情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