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从深(5)
“管家，将军可有派人回来？”殷彧寒喝了碗稀粥，对于殷铁生久久没有消息的事情，内心有些忐忑。
“回少将军，没有。”
“嗯，一有消息马上向我报告。”
“是，小的知道了。”
一晚上没睡，殷彧寒脑子有些发闷，她准备回房眯一会儿。
赵居安与影一影二窝在厢房内，几人间气氛僵硬。
到了曾经的府邸，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赵居安忍不住眼眶泛泪。
和蔼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和宠爱她的哥哥，还有雨涵姐姐，都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上。因失庆州郁郁而终的父亲，被刺客刺杀的母亲，如今荒唐的哥哥，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雨涵姐姐，无一不令她心痛。这样想着想着，她竟然睡着了。
“雨涵姐姐，这个给你吃。”小小的赵居安捧着一块桂花糕，仰着头笑眯眯的对身前的人说。
“安小姐，”雨涵半弯着腰，也笑着对她说，“我不饿，你吃。”
赵居安撅着嘴，“哎呀，雨涵姐姐，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呢，我母亲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夫人亲手做的？”殷雨涵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些达官贵人们也会自己下厨做东西。“那我更不能吃了，我只是个下人。”
赵居安眨巴眨巴眼睛，伸出一只手拉着雨涵的衣服下摆，“我不说没人知道啦，你吃嘛。”
“这……”殷雨涵一脸为难，她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精致的糕点，何况还是主母做的，如果她吃了，便是逾矩了。
这桂花糕还是热乎的，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眼见殷雨涵还没动作，赵居安急了，捻起桂花糕，惦着脚尖把糕点递到雨涵的嘴边，“快吃快吃。”
殷雨涵愣了愣，下意识的张嘴咬了一口糕点，一股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慢慢的又沁出桂花的清香味，十分美味。
见殷雨涵终于吃了糕点，赵居安开心的笑了，又把剩下的全塞进了她嘴里。
殷雨涵愣愣的吃着糕点，内心十分感动。她和母亲不过是流民，被好心的夫人收留，给予她们庇护之所，一日三餐，安小姐似乎很喜欢她，总是爱来找她玩，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敢逾矩半步。
“安儿，哥哥回来啦！”院门口，赵吉刚从学堂回来，便到妹妹的院子来。
“是哥哥回来啦！”赵居安笑得更甜，拍拍手上的糕点屑，欢呼着跑向门口。
“安小姐，小心，慢点！”殷雨涵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赵吉进了院子没见着人，却见妹妹从下人房的方向跑过来，后边还跟着个穿着麻布短衫的少年，他不禁皱了皱眉。
赵居安扑到赵吉身边，抱着他的大腿，笑着道，“哥哥，你回来啦！”
“嗯，”赵吉已是个半大的少年，正是抽条长高的时候，所以身体略显单薄，下巴也渐渐冒出些青色的胡茬。他一把将赵居安抱在怀里，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呀，哥哥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喜欢骑大马！”赵居安拍着手欢呼。
“咱们这就去。”赵吉抱着她往外走。
“雨涵姐姐，跟我们一起去玩啊。”赵居安见殷雨涵没有跟上，连忙向她招手。
姐姐？赵吉看了眼雨涵，面色蜡黄，身体瘦弱，又随意的梳了个男子髻，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孩，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子不长眼跑来巴结他的妹妹。
“安小姐，小人还有工事没做，恐怕不能陪您去了。”殷雨涵小心的看了一眼赵吉，轻声答道。
嗯，还算有几分眼色。赵吉扯了扯嘴角，颠了颠手，赵居安立马抱住他的脖子。
“安儿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跟哥哥说说。”赵吉也不理会殷雨涵，抱着赵居安径自往马场方向走。
小孩子的注意力容易转移，赵居安回想今天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一一的告诉赵吉，哪怕她的措辞奇奇怪怪，又前言不搭后语，赵吉也听得津津有味。
“主子，吃点东西吧。”
赵居安猛然醒来，神色有些迷茫，眼前是影一拿着一个馒头。
是了，她现在还在庆王府，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六
“少将军，将军在倞山被围困了！”
在床上休憩的殷彧寒瞬间睁开双眼，没有一丝停顿的翻身起来。“什么情况？”她急急的打开房门，开口问道。
门口的管家显然是跑着过来的，他先顺了口气，才接着说。
“刘远将军那边派人来报，江北大营已经被敌军控制。将军让洪将军在城内继续搜查，率兵前往江北大营不慎遇伏，又恰逢旧疾发作，众人被敌军围困在江北大营旁的倞山上。”
殷彧寒愣了愣，没想到这次事件这么严重。她紧握双拳，眉头紧皱，很是担忧殷铁生的状况。
殷家本是铁匠世家，在清源郡下某个镇上世世代代以打铁为生，只是五十年前绵延六百年的大夏王朝分崩离析，诸侯割据，战争不断，朝廷不断增加赋税，民不聊生。二十年前，殷铁生被征入伍，留下年迈的父母与身怀六甲的妻子。在军中，他靠着打铁练就的一身蛮力，从无数次战争中活了下来，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成了一个小小的副官，他立了很多功，也受了很多伤。如今年纪大了，以前的病痛全被激了出来，外人看着他还是那个威武的大将军，其实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
“把苏林和张余叫来！”殷彧寒心中慌乱了一瞬，她深呼了几口气镇定下来，快步往前厅走去。
“是！”管家连忙脚下生风，跑人叫人。
殷彧寒在前厅来回踱步，思考应对之策。
“少将军。”苏林与张余来得很快，殷彧寒将刚刚的事复述一遍，二人均神情严肃，知此次叛军谋划已久，来势汹汹。
“将军府内还有多少兵可以调动？”
“还有三百余人。”苏林道。
“庆州城的驻守士兵呢？”
“整个庆州四座城门各有一千。”张余道。
“只有四千么？”这数字殷彧寒自是知晓，只是问问确认。
江北大营里北门三十余里地，有三万驻军，若城内有事，可及时调兵前来支援，如今庆州最强后盾竟被敌人掌握，如同被敌人扼住了咽喉。
城内驻兵不可调动，搜查不可停止，那只有将军府内的亲兵了。
“留五十个在府内，其余的，都跟我去倞山。”这是唯一的办法。
“是！”张余与苏林互看了一眼，立马下去调兵准备。
片刻后，殷彧寒便带着两百余人快马往倞山前去。
“主人，将军府内似有异动。”影二出去了一会儿，看到殷彧寒带着一队人行色匆匆，便知城内形式又有了变化。
赵居安揉了揉眉心，“有什么情况？”
“殷家少将军刚刚带着一队人往北去了。”
“哦？带走的是府内的亲兵吗？”
“是。”
“那现在就是营救赵岚和冷宴的最佳时机了。”赵居安抬了抬眉，“这里房间很多，我们三人分开行动，半个时辰后，无论有没有找到，都回到这里，可明白？”
影二看了看影一，似乎在等他的决定。
“我二人要护主上的安全。”影一面无表情的说，影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赵居安冷了脸色，“你们二人只护我性命无忧，还是奉我为主，听我号令？”
“当然是奉您为主。”影一低了低头。
“哼，”赵居安冷哼一声，“那便照我说的做！”
“是，属下听令。”影二连忙抱拳答道，影一也没再说话。
三人从西出发，着重搜寻后院，各自往东南北方向搜索。
赵居安搜寻的北面荒凉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哪个没人住荒屋，不过她还是仔仔细细的搜寻每一个房间，都没有人。
半个时辰后，赵居安又回到了康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