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秦可卿而已,至于让他如此紧张吗?
两人对视, 秦可卿率先转开视线。
他的视线从贾蓉滑到贾宝宝的身上, 冲着她温和一笑,不发一言, 转身出门。
贾蓉喘了一口粗气,紧绷的双肩也渐渐松弛下来。
他转过身, 对着贾宝宝道:“宝叔,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他、他……”
贾蓉吞吞吐吐。
“莫非侄儿媳还有什么秘密不成?”她笑弯眼睛问。
贾蓉神色骤变。
看来这里果然有秘密。
见贾蓉不方便说,贾宝宝便换了个话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贾惜春呢?”
“我倒是不知道你如此念着我。”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从内室刮来,冻得人打哆嗦。
贾蓉面有不满。
贾宝宝依旧笑盈盈。
贾惜春转开眼,“我下午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贾宝宝询问。
贾惜春轻哼一声,“我与府里犯忌,还是早些回寺庙中好了。”
他刚刚沐浴完,皮肤白皙透着粉嫩,头发上还沾着水珠,身上没有再穿僧衣,反倒是套了一件青色直身,隔远处一看,贾惜春就像是沾着露水的小葱,清凌凌,白嫩嫩。
贾宝宝直接问:“可是我让你不快了?”
贾惜春转过身子,“不敢,不敢。”
贾蓉见不得贾宝宝吃亏,又开始给贾宝宝爆料。
“宝叔叔,你别看他这样,我跟你讲……”
“贾蓉!”贾惜春咬牙切齿瞪向他。
即便贾惜春占了个叔叔的名头,贾蓉也不怵。
他扬着下巴,扒着贾宝宝的袖子:“他可喜欢宝叔叔你了。”
贾惜春冷笑,对贾宝宝道:“你信?”
“他屋子里画了好多宝叔叔的画!”
贾惜春噎了一下,神色转圜,立刻道:“我只是习惯画人物,我画过好多人你怎么没瞧见?”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忙着拆台,一个急着补窟窿,好不热闹。
贾宝宝却在此时慢悠悠问出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惜春,你可认识妙蛙……玉大师?”
系统:“好险,你可差点又说秃噜嘴。”
贾惜春撇过脸,打量了一下贾宝宝的神色,“你找妙玉大师做什么?”
“做……做……”贾宝宝正在想一个借口。
借口还没想出,贾惜春却率先道:“不认识,别肖想。”
贾宝宝:“……”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啊!
系统凉凉道:“朝三暮四、三妻四妾、三宫六院的大猪蹄子?”
贾宝宝:“滚蛋。”
贾惜春不欲再与贾宝宝讲话。
他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系统:“根据我的精确测量,他刚刚与你擦肩而过的时候,心跳快了0.22秒。”
贾宝宝:“真是麻烦您嘞,下次请把你的能量用在正经地方可以吗?”
系统:“……”
“对了,”贾蓉似是想起一事,突然道:“宝叔叔是不是明年就要去考科举了?”
贾宝宝微微颔首。
贾蓉露出一丝坏笑,“那好,我这里有些好东西给宝叔叔,叔叔稍等。”
他转身进了睡觉的内室。
贾宝宝好奇,搓着手指问系统:“他会有什么好东西?”
系统:“哦,那可就难说了,也许是某种让你幻肢一痛的好东西。”
贾宝宝:“……”
很快,贾蓉便抱着一个包袱出来。
最近她好像就跟包袱有缘,里面该不会也是黄金吧?
然而,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贾蓉笑容满面地打开包袱,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摞书。
贾宝宝翻了翻,尽是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
贾宝宝绷着嗓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贾蓉:“叔叔,我看这些书都是名家注解,有市无价的,便为你偷……呸,拿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呵呵……”贾宝宝按着那厚厚一摞书,心如刀割,面色惨白。
可当她抬眼看他时,眼眸仍旧笑盈盈的,像是十分满意。
贾蓉笑容加大,甜滋滋道:“叔叔满意就好,只要叔叔欢喜我就多偷……拿一些。”
贾宝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欢喜了!
她没幻肢痛,倒是开始脑壳痛了。
她扩大笑容,慢悠悠道:“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跟我一起好好读书吧?”
“哎?”贾蓉连连摇手,“我不行,我不行,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也不爱看这些东西。”
他挠了挠头发,“不瞒叔叔,我一看这些书,就两眼犯晕,想要睡觉。”
贾宝宝;“你以为我就不想睡吗?”
“啊?什么?”贾蓉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
系统用力咳嗽几声,提醒贾宝宝。
贾宝宝心中泪流满面,脸上笑得喜笑颜开。
“大侄子,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用力拍了拍贾蓉的肩膀,咬着牙:“我替咱家祖宗感谢你了!”
贾蓉“嘿嘿”笑着,“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家就靠叔叔光宗耀祖了。”
贾宝宝:“……”
合着这个人根本就听不出好赖话是不是。
贾宝宝没心情再跟他说话,抱着一摞书,垂头耷脑地往回走。
系统笑嘻嘻道:“别这样,人家也是好意,谁知道你不爱读这些圣贤书。”
贾宝宝哼哧哼哧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人真心喜爱圣贤书的。”
系统:“话别说的太满,说不定还真有。”
“那除非是圣人显灵。”贾宝宝叹气。
天气渐暖,春光一日胜似一日。
这日,贾宝宝半支着脑袋,听着贾代儒含含糊糊的“之乎者也”,脑袋一点一点往下落。
阳光穿过大开的窗户,同落花一起贴上她的面颊。
她的睫毛像是撒了金粉的小扇子,每一根都在发光。
影子映在隔壁林黛玉的书桌上。
林黛玉抬头看了一眼正晃荡着脑袋教学生句读的贾代儒。
他修长的手指按着一张洁白的宣纸,慢慢移到她影子投下的地方。
他又捏了一支细狼毫,沿着她影子的轮廓,慢慢描摹下来。
墨在纸上侵染,还未干,一般娇艳的花瓣突然飘飘荡荡落下,正好落在了未干的墨迹上。
林黛玉搁下笔,盯着那瓣落花。
粉嫩的花瓣正栖息在她嘴部的位置,仿佛是她在花丛里嫣然一笑。
他不敢再继续动笔。
“哎哎哎,你们快看那是谁?”
学堂内突然嘈杂起来。
贾宝宝的眉头渐渐皱紧。
林黛玉低声咳嗽。
“哇!那个人走路还在读书,可真用功!”
突兀的一声惊醒了贾宝宝。
她猛地仰起头,睁着水雾弥漫的眼眸看来看去。
林黛玉忙扯过一张纸,盖住自己方才画的画,又装出从未走神的模样,紧紧盯着手里的书。
贾宝宝本想问问他,见他如此认真便又打消了主意。
她踹了踹前桌的人,“喂,你们在看什么呢?”
金荣眼神不敢与她对视,“你自己看窗外。”
“窗外?”
贾宝宝一边转头,一边问系统:“这位金荣同学最近一直怪怪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那你得问问自己都干了什么?”
“哈?不能吧?这人长得跟马赛克似的,我能对他做出什么?”贾宝宝不以为然。
系统强忍着笑意,“咳!”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贾宝宝看着窗外呆住了。
系统酸溜溜道:“怎么了?又看到马赛克打在下面的人了?”
“嗯。”
系统:“哈?”
系统也好奇地望去。
窗外,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学堂窗户,站在院子里。
他带着半透的漆纱方巾,穿着半旧的青莲色道袍,缀白护领几乎与他凝脂白玉般的脖颈连成了一片。
他稍稍侧身,脸未露出,却把手中执着的书卷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