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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树下紫檀诀(96)+番外

作者: 一见心 阅读记录

风雨中的棚架下,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依靠,互相安慰。我抬眼看着天,心绪不宁,不知是怨是哀,沉重得难以支撑,痛楚抵着心扉。

此时,雷声渐歇,雨点渐稀,山中四野一片寂静,只留下漆黑的夜。

经历了一个惊惶的夜晚,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我们按原定计划离开了心之居所,回了都城。

法王回了帝熙宫,我和伊娜回到酒馆。

我们又继续过着诗书酒醉的生活。自从容冉不在,伊娜已感到意兴阑珊,如果不是为了报恩,为了支持容家的产业,伊娜早就不干了,何况她还一心想着嫁人当归家娘。

回来不久,帝熙宫就传出了消息,说法王将闭关修炼一段较长的时间,法教事务会交由第一神使和殷王爷主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纳闷:不是说“隐退”吗?怎么变成“闭关修炼”?是不是有些什么技术成分在里头?想不明白,还是不管了,反正差不多,总之就是要退下来的意思,此事也是在我们预期之内的。

消息宣布之后,计公子便隐入了深山。偶尔他也会在酒馆低调地出现一下,陪陪伊娜。更多的时间他都是呆在心之居所,打理他的新居。他不过来时便念个诀来找伊娜,跟她聊天。后来伊娜跟他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法王,就不要再念《紫檀诀》了,他们应该像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日子。

计公子觉得有道理,便听从了伊娜的意见,没有再念诀来相见。这样一来反而更是想念,见面时的浓情蜜意就更胜从前了。

第八十三章

秋天将至,祈丰节就要到了。这是法教的一个重要的节日,各地的民众都会在这一天举行节庆活动以祈求五谷丰收,六畜兴旺。往年,帝熙宫的祈福仪式都是由法王主持的;今年,法王不在宫里,仪式便改由第一神使主持。

伊娜也像往年一样,带上我去了帝熙宫祈福。

她没有参加在大殿以及法坛举行的庆典,往日的这个时候,这两处地方挤满了人,弄得挨身靠背的。法王在的时候,伊娜也未必会挤进去,今年就更不会了。

今日天色灰暗,没有了夏日骄阳带来的酷热,不过空气却有些翳闷。

偏殿内,伊娜跪倒在帝君座前,双手按地,俯身磕头,念道:“民女卓伊娜叩拜帝君。请帝君赐福予纳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请帝君赐福予各人,人人得享太平,享受粮食丰收的喜悦。”

仍旧跪着,犹豫了一阵子,伊娜又再叩拜,口中喃喃地念祷:“伊娜知道,伊娜与法王之事犯了戒条,触怒了帝君,请帝君宽恕。伊娜无所求,只求这一辈子能和他一起,生死与共,相亲相爱不相分,还望帝君成全。请帝君允许法王退隐,隐入深山,不再管这尘世之事。”

伊娜再三叩拜。

门外突然来了一阵风,卷入殿内,把燃着的灯烛全部灭掉,殿内骤然变得一团灰暗。众人皆惊愕地抬头看向屋顶那些熄灭了的吊灯。殿堂上静了好一阵,才响起低声的人语。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是帝君的警示吗?”

“帝君要警示我们什么?”

都是惊惶之言。

伊娜也跟众人一样望着顶上的吊灯,以及帝君座前的烛火,或许只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伊娜再次垂头叩拜,默念着:“若得不到帝君宽恕,要遭受天谴的话,请惩罚伊娜一人,是伊娜诱惑法王,做此离经叛道之事。此事与其他人无关,伊娜甘愿受罚。”

此时殿上,低语之声仍未停歇,咿咿嗡嗡,使徒则手持着点火棒忙着重新点燃殿上的烛火。

没有理会众人的忙碌,伊娜磕头之后便站起身,向殿门外走去。知道了结果,让人无可奈何。违背不了的天意,磨灭不了的心迹,在伊娜的脑海内不断争斗交缠,没一刻停息。

伊娜神色茫然,一步一步地出了殿门。没有走去诵经殿,也没有走向下山的路,不知不觉间,她踏进了殿旁的小花园。

漫无目的地在园子内走着,在青松修竹旁边经过,却无心看上一眼,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

直到有个人从我们后面绕上来,站到我们面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才停了脚步,抬头看向来人。

面前站着的是穿了一身深灰袍子的康瑞。伊娜见到他,下意识地欠身见礼。

康瑞连忙拦住:“姑娘不必多礼。我来此是想问一个问题的。”

伊娜愕然地望着他,顿了顿才说道:“使者请问。”

“我想问姑娘可知道法王的行踪。”康瑞压低了声音问道。

伊娜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想了一想,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康瑞的眼内闪过一丝失望,接着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姑娘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伊娜咬紧了牙关。

康瑞叹了口气,“姑娘若见到尊上,请劝他回来,这里不能没有他。”

伊娜一窒,定了定神,点头答道:“好的。”

“那多谢姑娘了。”康瑞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袖子,然后从里面摸出一串东西,递给伊娜。我一看,那不是之前我一直戴着的项链吗?

康瑞看了看我,对伊娜说道:“姑娘,这是尊上的随身之物,平时他把它戴在小猫的脖子上,后来便自己一直带着。这次出行,尊上把它留了下来。他说这件物品跟随他多年,听经修炼,吸收了不少的灵气,可以放在宫中用来镇邪。姑娘,现在我把这个给你,请你拿着这串项链,请尊上回来吧。”

伊娜呆呆地听着他的话,不知作何反应。当听到康瑞让她带着项链去找法王时,她下意识地想推辞。康瑞则很坚持地把项链塞到她手中,并且语气诚恳地说:“姑娘,求你了。”

伊娜默默地低头看着手中的项链。康瑞见她没有再反对,便向她浅浅地行了个单手礼,说道:“不打扰姑娘了,康瑞告辞。”说罢,转身向园门走去。

伊娜瞧了瞧我,或许觉得让我戴着项链不合适,所以便把项链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雪影,我们走吧。”伊娜对我说。

我们一前一后顺着山路下山。伊娜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我跟着她走了好久,却还没走到我们的马车停泊的地方,并且越走我越觉得奇怪,周围的环境怎么跟来的时候不一样?这段路从来没走过啊?伊娜是带我走一条新路吗?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我跟在她后面不停地走啊走。伊娜却好像什么都没留意,眼睛只管看着地面,生怕踩死蚂蚁一般。

这段路也真够长的,从夏天走到秋天,又从秋天走到冬天。刚才还是草木葱茏,一片苍翠,走着走着竟变成现在的满眼萎黄,连最寻常的野花也不见了,只看到稀稀疏疏的几棵青桐,树叶凋零,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身旁长满了枯黄的野草,它们比我还要高出几个头。这是怎样的一个景象?

不对劲!这怎么可能!我叫了起来。

听到我的叫声,伊娜霎时间从自己的意识中醒来,不觉也停住了脚步,茫然地向四周看去。当发现面前的一草一木都变了样,她惊愕得瞪圆了双眼。

天阴沉沉的,浓云压在树顶上。山边卷起了一股风,持续不断地吹袭着,带来一阵阵尘土,弥漫在空气中,顿时天地变色,整片山野都被这昏土灰黄笼罩起来。

伊娜把我抱起,然后就不知所措地站在这片混沌之中。她拉起袖子掩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半瞇着的眼睛,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而我也尽量用一双爪子遮住自己的脸,免得尘土钻进口鼻。

身旁枯黄的野草在强风狂扫之下翻滚起波浪,我们就变成了一叶孤舟置身于浪涛之中无助地任由风吹浪打。我还好,身形矮小,还窝在伊娜的怀里,伊娜就被风吹得有些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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