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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86)+番外

章桁这几日已经想通想明白,他开窍得晚,别人十几岁春心萌动的时候,他忙着挑起家业,眼下太子的地位已经越来越牢固,他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

他在自己竟然喜欢贾赦这件事上震惊了几天后,就对这件事顺其自然了。

章大人不是很刻薄自己的人。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先试探贾赦的态度,倘若他与他是同道,不妨徐徐图之。

倘若不是,此事就此作罢。

他章桁,行的端立得正,没道理这样去欺负一个小辈。

即便他事先从来没有把这小辈当作自己的另一半考虑过,但是谁能想到世事难料。

“章大人等久了吧?”贾赦笑着上了马车后,摸了下茶杯说道。

这茶杯是冷的,杯子里还剩下不少茶水,可见章桁刚才是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他似乎还心神不宁。

这就有意思了,贾赦心里想到。

“刚来。”章桁淡淡说道。

贾赦忍住笑意,“那就好,我就怕让章大人久等了,耽误了章大人的时间。”

章桁挑起眉头,觉察出他话里头隐约的笑意,顺着贾赦的视线落在茶杯上,他立即明白了,脸一红,怪自己说谎没想好细节,怪贾赦心太坏,竟然故意挖陷阱给他跳,偏偏他跳得心甘情愿,半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章桁小三十年都没动过心,乍然春心萌动,少不了有些慌手慌脚,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亲近,怕让贾赦觉得冒犯,想拉开距离,自己心里又过不去那道槛。

思来想去,索性就罢。

死马当作活马医!

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93章 一更

赶车的车夫今天的速度也似乎特别的慢。

原本一刻功夫能到的状元楼, 愣是花了半柱香时间才到。

贾赦险些都差点儿以为今日是遇上了京城难得一见的“塞车”了。

然而, 他撩开窗帘子往外一瞧,道路宽敞得很,虽然那些举人们刚刚考完,正是纵性狂欢或借酒浇愁的时候,但是街道上并不怎么堵塞。

这就怪了。

贾赦敛了敛心思,章大人很古怪啊。

他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章桁一眼。

章桁正垂着眼睫把玩着手中如玉一般薄透的茶盏,神色淡然,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难道是他多想了吗?贾赦想道。

就在贾赦狐疑的时候,车夫缓缓停下, “大人、贾公子,到了。”

贾赦下了马车,本以为状元楼这会儿应该人头攒攒, 毕竟现在是刚刚考完会试的时候, 众人甭管考得如何, 都会纵情享受一番, 却看到状元楼冷冷清清的,只有掌柜的、小二。

“这是怎么了?”贾赦疑惑地偏过头,“这时候, 生意不该正红火吗?怎么这么冷静?”

章桁双手负在身后, 淡淡道:“这是我的产业, 今日不开门营业。”

贾赦懵了下, 没想到啊, 章大人不声不响的,原来这么财大气粗。

这状元楼一天少说能赚个千八百两银子。

而且状元楼虽然是后起之秀,但论地位,京城也是只逊色于天下第一楼而已。

“走吧。”章桁被贾赦的眼神看得心里有几分小得意,他抿了抿唇,笑着说道。

贾赦被他这笑晃了下眼,心里小鹿乱撞。

他没多想!

章大人的确很古怪!

“贾公子,衣裳、水、澡胰子都已经准好了,请贾公子移步。”才踏进状元楼,掌柜的便笑得一脸殷勤地上前来伺候。

贾赦此时已经不止是懵了,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看章桁。

他还记得上一回跟陈荣贵来这次用午膳的时候,恰逢有个外地来的豪商呼呼喝喝的要掌柜的备好热水洗个澡,掌柜的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用“本店向来不提供”这理由把那豪商给打发了。

现在,好吧,贾赦了然了,毕竟这状元楼是章桁的,他想怎样,自然就能怎样。

等沐浴完,贾赦整个人神清气爽,脸颊因着热气而泛着淡淡的红。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竹纹银丝滚边长袍,这身长袍不大不小,竟然正好合身。

见他焕然一新的模样,章桁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看来他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大人,怎么能找到这么一身这么合我身的衣裳?”贾赦落座在章桁旁边,笑着问道。

章桁咳了一声,“不过是随便让人做的罢了。”

外头的手下沉默了片刻。

什么随便?

那个叫他偷偷跑去荣国府借一件长袍来量尺寸的难道是鬼吗?

“那真是巧了,随便一做竟然还能做得这么合适,是在哪家裁缝铺子?”贾赦顿了下,笑了笑问道。

他可不信什么随便,这衣裳尺寸差一点儿感觉都完全不同,这分明就是一寸寸按着他的尺寸做的。

贾赦很好奇,章桁到底是从哪里得来他的尺寸的?

“是我们府上的丫鬟们做的。”章桁面不红心不跳,淡然自若地争着眼睛说瞎话。

他说的一本正经,贾赦都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二位爷,慢转身。”小二高亢嘹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随后,一道道菜陆陆续续送上桌来。

最先上的是汤绽梅,取的是去年寒冬腊月时节含苞待放的梅花,在将将绽放时摘下枝头,以花苞存蜜,以糖封之,放入地窖冰屋内,随取随用。

用时,也只需倒入热水即可。

届时,糖化花开,蜜流入水中,芳香扑鼻,美如昙花一现。

其次上的是百合桂花鱼。

鱼是上好的鲥鱼,以百合、桂花二花之汁液喂养十数日左右,待宰杀时,非但毫无鱼腥,反而还通体生香,再佐以厨师上好的刀工,将鱼刺依序取出,却丝毫不损鱼之形体。

仅以清蒸,香味四溢。

肉质嫩且齿颊留香。

紧接着陆陆续续几道菜都是寓意吉祥的菜式。

章桁之用心,可见一斑。

贾赦却越琢磨越觉得,这一餐,倒有点儿什么别的意味在里头。

不想还好,越想就越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偷偷抬眼看了章桁一眼。

章桁正神色淡淡地喝着汤绽梅,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难道真是他多想了?

用罢晚膳,小二送来了两盏清茶。

茶清水透,恰恰好适合饭后慢饮细啜。

眼看这晚膳都结束了,贾赦心里头都替章桁着急起来了。

他就不信章桁今晚纯粹就是为了请他吃饭。

这里头必定还有其他的事。

章桁看似垂眉顺眼,心思全放在手中的茶盏上,但他的手心里直冒冷汗,事先想得清楚打算的明白是一回事,但是落实到实际,心里头却忍不住要迟疑、要后悔。

他既想贾赦与他志同道合,又怕他现如今年岁尚小,乍然答应,日后倘若转念一想,后悔了该如何?又怕他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三十年拢共就为这么一个人动心过,说不在意是假的。

这样左思右想,倒是犯了他向来不屑的忌讳——临阵迟疑。

贾赦耐不住性子了,张了张嘴,就要套话。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宫中有事!”

章桁此时心里头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如蒙大赦,他站起身来,看了贾赦一眼,贾赦对上他的眼神,刹那间该明白的也明白了。

“大人,去吧,宫中的事要紧。”贾赦知道孰轻孰重,体贴地替章桁做了决定。

章桁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贾赦一眼,“你先回去吧,改日再叙了。”

贾赦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

他没有急着走,反而又落座,捧起茶盏来,脸上忽然露出个笑容来,低声自语道:“看来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剃头担子一头热。”

他高兴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外头那人的话来,神色又严肃了下来,宫中无小事,尤其是现在会试才结束,只希望别出什么大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