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告白(5)
翠山行笑着摇摇头：没有，每个人都还是孩子，在连肚子都没办法保证的情况下谁会想到帮助别人这样的事情呢，能够保住自己就已经是一种幸运。
人的残忍，或许就是在小时候会格外的明显，因为不懂得掩饰，所以全部暴露在天光下面，也不虚伪，不造作，只是□□裸的适者生存。
教室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刚开始的起哄声和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都静了下去，仿佛人人都进入到翠山行的故事中。
看到了那个身形单薄的孩童，不争不抢，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和隐忍。
直达有一天，孤儿院来了一个老人家，说是老人家精神却很好，仿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没有他的活力，可是一张脸却真是沟壑斑驳，头发也已经花白。
他说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作为他孙子的玩伴。
当时的院长向他推荐了很多人，都是平时在孤儿院里表现的很有活力很会玩的孩子，但是老人家却不说话，他说一切都交与他的孙子来决定。
而这些我当时并不知道，那天我生病了，头很痛，肚子也很饿，一个人蜷缩着身体留在院子里晒太阳。
院子里很安静，种了一些青菜和豆苗，我搬了自己的板凳坐在青菜园边，只觉得生活都停顿了下来，时间就仿佛沉淀在了脚边。我想，就这样吧，反正再糟糕也不会更坏，再好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
然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看到一双细长的眼睛，背着太阳，笑的眯起来。
那个陌生的少年说，小孩，你一个人吗？我陪你玩好不好？
当时我整个人都不舒服，又被他吓了一跳，该是生气发火的，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睛，他笑起来的表情却仿佛怎么都没法生气，只是低下了头。
为什么？他肯定是那个人的孙子啊，快跟他走啊！又有人插了一句，遭到了班上女生的白眼。
翠山行摆摆手，道：我哪有那么聪明，当时只觉得这个少年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素不相识也不想相识。
可是他却蹲下身来，拍拍我衣服上沾到的树叶，他说：你不舒服是不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难过呢？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每一个孤儿对于这样的话都会格外敏感，我又何尝不是。
我看着他，忽然很委屈的哭了。
他呢……又有人忍不住出声。
翠山行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很温柔，他说，他轻轻的拍拍我的背，说，不要哭，我带你回家。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哪怕以前吃了多少苦，有多少的伤心难过，都变得不再重要，因为我一生，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他叫什么？班花的眼睛已经红了，细细的出声。
翠山行笑笑，看了她一眼，视线掠过阎魔旱魃，顿了顿，说。
苍。他叫苍。
他念起那个人名字的时候，竟然整个人都会显得不同。
他向来温柔谦和，可那一瞬，却如同倾尽了全世界的阳光，铺洒一地，安宁的让人想落泪。
时过境迁之后，仍然可以轻易的想起的容颜，便是心里真正的温柔。
当时年幼的翠山行并未曾知晓，这个在他面前眯起了眼睛轻轻一笑，伸出手说我带你回家的少年，会在他的生命中烙下那么深刻的痕迹，入了骨髓，顺着血液流淌过全身的每一个所在。
经过四肢的时候，感觉到温度。经过头脑的时候，会想要微笑。回到心脏，便是此生再也不会有的汪洋泽泊。
这一生，因为遇过这样一个人，再也不同。
翠山行的讲述并不激烈，沉静的，用最简单的言语交织出一副如画的青葱年岁，那是一段好长好长的路，两个少年并肩携手，在苍茫的人生之途中镌刻下不朽的光阴。
那个叫做苍的男子就这样生动而形象的出现在所有学生的眼前。
细长的眉眼，总是不由自主淡淡皱起的眉心，风轻云淡的气质，不动声色的呵护。
班里的少年少女们不再声响，刚开始的嘲弄和不屑不知何时全都隐了下去。他们看着翠山行，觉得无比陌生又想要亲近。
他们大多家世显赫，被送进贵族学校，有大把大把挥霍的金钱和似乎永无尽头的年少光阴，也自以为很懂感情，有男女朋友，有床伴，甚至有从小定下的娃娃亲。
然而，在这一刻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苍白可笑，他们一向厌恶的教室，总是用一张温柔皮相教训他们的翠山行老师，所勾勒的，才真正能够称之为感情，绵长，平静，真实而缠绵。
班花好看的眼妆已经哭花看，她颤巍巍的站起来，说：老师，那么他现在在哪里？你们还在一起吗？
翠山行此时正走到窗边，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云层到达很高很高的地方。
似乎是无尽的虚无，又似乎真真实实的存在。
他说：在一起啊，我和苍，从六岁开始就没有分开过。不管是后来经历了什么样子的风浪都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接来了云染，雪飘，小九，商子，然后看着他们长大，进大学，一个个的走上社会。
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离开一步，都撕心裂肺。
能让我们见他吗？一个男孩子忽然问。
翠山行看了看他，抱歉的笑笑：他，苍在我的这里。他指着心口的地方，不偏不倚。
学生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他死啦？破玄奇嘴快，第一个问了出来立马换来了班上女生们凌厉的眼刀。
翠山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说：三年来我走了很多的地方，都是我们说好要去而没有来得及完成的，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边，只要我一回头就依然可以安心的依靠。他就像是小时候带我离开孤儿院一样，那么安心，那么踏实，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觉得害怕觉得疲倦之后随时随地能够回去的地方，那是我最终的归宿。
无论风霜雪雨，白云苍狗历尽千帆，翠山行都知道，在他的灵魂深处有一个男子淡淡的笑着，伸出手对他说，来吧，我带你回去。
那是一个开始，是永永远远烙印在他灵魂里的承诺。
就像那天铺洒一地的阳光，清清静静，安安静静。
三年来，翠山行没有哭过，他看着哭倒在他肩膀上说翠师兄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哭出来吧的云染，觉得有些好笑。
难过什么呢……哭什么呢……苍消失了，难道就不是苍了吗？
他心中的那个人会有丝毫变化吗，他们的感情会被所谓的生死所打倒吗？
一分一秒，一丝一毫，地老天荒，翠山行只要活着，苍就活着。
黑暗中，翠山行抚摸着冰冷的床铺，再也不会有温热的那一半边，浅浅一笑，从此之后千山玩水浮云苍霞，他一个人来过两个人的日子。
苍——这是他生命的动力和意义，像是一道密语，开启了他的人生，也终将带他一起归于平静。
他以无比虔诚的心一笔一划的在手心里写下他的名字，紧紧握住，他的兄长，他的恋人，他的苍。
他将他深深的埋进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不见天日，不容任何人触碰。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清晰，前所未有的明确，他明白有那么一小段路必须一个人来走，走完之后，苍会在尽头等他。
翠山行并不害怕，也不恐慌，他甚至滋生出从来没有的冷静和无与伦比的耐心，他余下的生命，一分一秒都只为了一个目的。等待完成那个目的，便会用无比的期待和喜悦，走向约定过的地久天长。
老师，苍是怎么会死的？有一个少年问。他就坐在阎魔旱魃的右边，眼睛也有些被泪水模糊，而没有发现他左手边的人面色铁青。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翠山行温和的扫视全班：下课了，有要回去的同学吗？
没有一个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