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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先生(114)

令他感到憋屈的是,受到刺激的眼睛一直不停在流泪,泪流得多了,鼻涕就会跟着出来,李唯安坐在他身边不断给他擦眼泪鼻涕,她还用牛奶冲洗他眼睛,于是这时候他身上还带着牛奶味儿——他这会儿完全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儿,刚才挺身而出保护她的英雄形象哪还有一星半点。

甚至,很可能李唯安也觉得他是个小可怜。她时不时还拍拍他的肩膀手臂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啊。”

过了一会儿常亮认命了,他靠在这位悉心照顾他的小姐姐肩上,闻到她发间那股带着点凉凉的类似佛手柑的香气,几分钟前在惊吓和疼痛的刺激下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肩膀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这种起伏当然也传到他身上。他脑子里出现了奇怪的联想:在一片冰海里,一块不大不小的浮冰上,趴着一头海豹。他就是这头海豹。李唯安,是冰海。

这个怪诞的联想让常亮噗嗤一声笑了,他感到李唯安微微转过头,因为她呼吸间的热气轻轻吹拂在他脸上。

她说了句脏话——“For fuck\\\'s sake!你还能笑得出来?你是看不到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他想象得到李唯安这时的表情,她一定是皱着眉,上唇微微翘起,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

常亮哈哈大笑了一声,他一手按着贴在脸上的冰袋,一手揽住李唯安的肩,转过头用力在她脸上吻一下。

他凭着本能和想象,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她柔软的嘴唇,顿时不敢再造次。

李唯安吓了一跳,一个肘击撞在常亮肋下,他疼得“哎哟”一声,又笑了。

常亮听到她低呼“What the...”,想象得到她这时的表情,乐得又笑几声。

没想到门外面小声委屈地哭的女人也看到这一幕,她似乎忘记了李唯安的威胁,大声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背着容朗和别人勾勾搭搭的!我都看见了,我要告诉他!”

常亮顿时笑得更欢了。

李唯安随手抓了个什么毛巾之类的东西往常亮头上身上乱打几下,“Fuck you!”

常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能贫嘴,“My pleasure.”

“你不是要辞职么?我准了。”她说。

常亮轻轻地笑,“嗯。”

他想,她现在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辞职了。

警察像隔了一个世纪才来。一同来的还有公寓保安。

谁也没想到那女人会立刻喊,“救救我!我手被她弄断了!她还威胁我!”倒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个狼狈的年轻女孩确实看起来更像受害者,她一只手腕脱臼了,另一只手被一副毛绒绒的豹纹手铐铐在楼梯旁的栏杆上。

唯安走出门,“是我报的警。”

她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一位女警问一同上来的保安,“你们这个公寓不是有门禁卡或者用指纹识别锁才能进来么?”

保安支支吾吾。

唯安冷冷看他一眼,“到监控室看监控录像吧。”

保安急了,“别——这个,我确实没想到啊!她说朋友有事耽搁了还没回来,我就让她在大堂坐着等一会儿。我哪能想到她是坏人啊!她开着宝马呢。”

监控里,这个女孩拿着手机像是在和谁通话,又和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就放她进来了。

电梯也是要刷卡才能启动的,但她到了大堂坐了一会儿,跟着一位住户上了电梯。

想必是故技重施。

唯安后悔,当初这保安放章秀钟林倚山进来时,她就应该投诉。

保安这时还想求情,唯安让他看坐在沙发上的常亮,“他才24岁,要是今天这女孩拿的是汽油,是硫酸,你敢不敢对着他的父母说你刚才说的话?”

保安哑口无言。

那位女警官非常同情常亮,“她用的不是普通辣椒水,是把辣椒喷雾喷到了水瓶里自己做的。这个东西,要是严重的话能导致失明的。你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唯安说,“我的同事应该很快就到了。”

正说着,大刘和公司另一位男同事来了,唯安嘱咐他们,“去圣安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也离得近。哦,大刘,你等会儿再给常亮买件T恤。”

常亮还是张不开眼睛,更没法提出异议,他只好一手握着冰袋一手抓着裹在身上的毛巾,“那……你自己小心。要不要叫王园园来啊?”

唯安说,“你不是要辞职了吗?还操这份心。快去吧。”

常亮只好闭嘴。

去医院路上,大刘教训常亮,“你是怂还是傻啊,这时候辞职?刚替唯安姐挡这么个大灾,她肯定会重用你呀。再说,咱们公司这福利多好啊,生病还能去私人医院。你是没去过公立医院吧?半夜急诊科都还是满满的人。”

常亮捂着脸“哎哟”,“哥呀,你让我清净会儿吧!疼死我了。”

另一个男同事韩靖问,“那女的什么来历啊?怎么就找上唯安姐了?”

常亮还没出声,大刘先说,“不是我们的事就少打听。”

韩靖赶紧噤声。

常亮想到那女人几次提到容朗,心里大概猜到她是为什么找上李唯安的。

姚锐这时刚到家,他提了一袋麻小,还没坐下,小文打来电话,他没好气接起来,“你的相亲结束了?我……”

小文有点焦急:“姚锐你赶快到柳顺路派出所,我和唯安在这儿呢。贺婷婷刚才找上她了!”

姚锐骂了句脏话,“我这就来。”

听到贺婷婷这个名字,姚锐就从心底犯恶心。仿佛皮肤碰到了不知名的粘液,又像是眼看着一条鼻涕虫爬到自己鞋子上,怎么甩脚都踢不掉。

圈里有句调侃的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没有私生饭,那就说明你还不够红。

这些人跟买卖明星行程,开车追明星的黄牛们或者偷窥、跟踪明星的狗仔不一样,黄牛是为了赚钱,狗仔是为了爆料,他们不会单单盯着一个明星,私生饭们可都是有明确目标的。

几乎所有私生饭,最初都是因为喜欢某个爱豆成为他的粉丝,可到了后来,追星追得越来越怕人,他们雇车在爱豆座驾后面追车,为了多看艺人一眼、多拍一张别人都拍不到的照片不顾危险去贴近爱豆的车,甚至逼停爱豆的车。

这种疯狂的程度还只是私生饭的初级水准。

还有的私生饭设法得到了爱豆的身份信息,查出爱豆的行程,不管他去哪里都跟着他,不停地打电话给爱豆进行骚扰,甚至潜入爱豆的家,偷走爱豆的私人物品……

很多私生饭最初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无异于变态了,当他们被爱豆当面斥责了,一些会幡然悔悟,或者回到正常粉丝,或者干脆大彻大悟脱粉了,另一些就黑化了,当初对爱豆有多喜爱,现在就有多痛恨,会想方设法去激怒爱豆,看到爱豆失控会让他们感到无比兴奋——他对我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会永远记住我在意我!

贺婷婷就是一个彻底黑化的私生饭。

贺婷婷爸爸是江浙一间纺织厂的老板,就她一个独女,她不愁吃穿也不求上进,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追容朗是她从小到大坚持最久最专心的一件事”。容朗去拍戏,她就跟去影视基地或者拍摄地附近租房住着。容朗回B市,她也跟着回来。

后来不知她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容朗的身份信息,行为就开始变态了:不分昼夜不停给他打电话,容朗坐飞机她把自己座位安排在他旁边,到处跟踪,偷拍。

这时候,她可能还有些向其他粉丝炫耀的心态:你看,我有钱,有时间,有能力,他飞去哪里我都知道,我还可以就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一次她雇黄牛在高速公路上逼停容朗的车后,容朗词严厉色警告她,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可还没忘了用手机把这一段给录下来留作纪念,当时她倒是跟容朗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可过了一阵,她变本加厉,干脆从H市的家中搬到了B市,又开始到处跟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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