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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临渊羡鱼(81)

柳临渊猛的上一步打断他“你告诉过我,舆论是火把,伤人伤己。现在,你点燃了火把,谁是你想要烧毁的人?政府?国家?还是我的父亲,你的儿子。”

“我告诉你的是,舆论是火把,可以照亮黑暗的道路。”柳千言绕过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柳临渊过来坐“我不想烧毁任何东西,我只是想让人们看到他们应该看到的,属于我们所有人的真相。”

“真相?”柳临渊嗤笑一声“你所谓的真相就是一部写满了对当权者讽刺的纪录片?那东西还能叫纪录片吗?选择了被开除的记者当主要记者,选择了特地躲避采访的画面当主要画面,这是不是记录片,是不是真相,难道还要我告诉你?”

柳千言脾气很好的看着在爆发边缘的孙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这个时候,真的有人想要看纪录片吗?”

柳临渊压抑了一整部电影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这是告诉她作品应该是信仰,这是告诉他作品不允许有任何污迹,这是告诉她电影是毕生追求的人!这是告诉她,如果没想好,连摄像机都不要拿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这么说!

“既然不是纪录片,那就是在用作品为武器,去攻击政客,你在做你自己都不屑的事情。电影剪辑进来的画面之外,一定有愿意老老实实接受采访的,而不是电影中只能躲的。”

“一定有真心想要说话的,不会全是挡着镜头不让你们拍的。哪怕什么都没有,我们要做的也是把所有的证据放在观众面前,判断是观众的事情,而不是我们告诉他们结果。你在以手上的镜头为刀,砍的却未必是敌人!”

“你是理想主义还是所谓的爱国者都无所谓,前提是你是导演,你的作品不能有这样的政治传达。看看电影里那些被你们逼问的人,他们是能做决策还是能做什么,他们只是替罪羊!”

柳临渊的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你们在杀鸡儆猴的时候,想过那些鸡活在什么样的生活里吗,你们为了所谓的正义到底想要做到什么地步!”

小姑娘吼的很干脆,老人家却听的很疑惑“你在教我什么是电影人应该做的?可是,你不是不喜欢电影吗?不喜欢当导演,拍个片子敷衍的很,《畸爱》怎么拍出来的我大概清楚,应该跟你没关系,我在那片子里看不到一点你的痕迹。”

“你都不介意当一个能被人骂的挂名导演了,反倒介意我想要用电影做什么?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连你的作品要不是写了名字,我都会以为对方给了我错的原片。”

柳千言掏出烟点燃,夹烟的手指笑点了她一下“我年轻过,我知道年轻人的急功近利是什么样。你到底是在乎我作为电影导演的做法问题,还是在乎我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对你的影响?你那个伟大的父亲和你说什么了吗,让你不想当导演,干脆就别当了?”

柳临渊难得结巴的说不上话,不管是柳千言知道《畸爱》的那些过往;还是柳千言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又或者是柳千言说,你不在乎我,你在乎的是你的父亲,和他能给的东西。

自认为伪装的很好的小姑娘,身上的那点软皮被柳千言一手撕下,连皮带肉,扯的柳临渊生疼。疼到呼吸都急促起来,开口说出的话却愈发的冷静,带着不近人情的漠然。

“我们在讨论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想用《潜水钟》做什么,政治是什么你真的清楚吗?那是群体的结晶,那是妥协相互牵制的艺术,是你逼父亲退位之后,上来的可能是更恶心的人,你真的要这么做?”

柳千言咬着烟蒂盯着柳临渊,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深吸一口烟缓缓的吐出,语带笑意。还有一丝藏在深处的叹息,为他当初真的很看好的姑娘,终究选了一条错路的叹息。

“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你是自以为是的正义,还是说你太过贪婪,舍不得你的身份,甚至舍不得我的身份。你真的爱过你的作品吗,把作品当身体的一部分去爱过它们吗,你都不配说你是个导演了,柳临渊。”

“摄像机本来就是我们手上的刀,是我们心中的火把,我们从来不是让观众去找答案,而是把答案钉死在它们的脑子里。最好除了我的下部作品,他就永远是我的信徒,这是我们所追求的野望,也是我们必须要有的野心。”

“我们就是传教者,我们在传达自己的世界,传达我们的思想。观众就是我们的信徒,上帝说要爱护众人,但是上帝也说除我之外没有其他的神。你真的不懂吗,我们就是在宣扬自己的世界。”

“每一个镜头,每一个故事,每一张电影票,都是我们在传教。我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要的,我们怎么可能在创造一个作品的时候,不想用它改变更多的人,乃至于改变世界呢?”

柳临渊笑了,浅笑,像极了柳明旭官方发言时站在摄像机前的样子,也像柳千言刚刚说出那些堪称荒谬的言论时的表情,笑问他“那你之前对我的教导都是假的了,所谓作品就是作品,不该牵扯其他的话?”

“当然~不是。”柳千言心情很好的对孙女说“所谓的不该牵扯,是在教你别动摇了自己的核心。你还太小,想法也浅,别人说两句你就当真,想拍什么反倒会被影响。”

“我们不是记者,我们在追求的不是所谓的民众的知情权,我们要的是让愚昧的、不知方向的人,跟着我们前进。《潜水钟》不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不会被任何东西改变,但是我可以去改变别人,你明白吗。”

“再这么截取,再这么剪辑,拍到的东西是假的吗?挡住镜头的手是我们找的人吗?这是我们编造出来的剧本吗?我们找的群众演员吗?都不是,那些都是真的。你看不到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了吗!她糟糕透了,我们得改变它,必须改变。”

“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柳明旭那傻子才是理想主义,他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出污泥不染的青莲,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丘之貉里的畜生。你想得到他的庇护,我理解,但是你不能忘了自己是谁,那你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我这把火要烧的从来不是他,他连个打头的都不算。无非是因为站出来的人是我,他就成为了风口浪尖。但他当初能因为我进了那个地方,那现在因为我再出来,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你想好,如果你真的决定站在你父亲那里,那我就不是你的爷爷了。”

柳临渊看着柳千言,那个头发需要染发剂才能变黑,脸上的皱纹横生,手背上青筋明显,已经快要腐朽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她永远都理解不了的人。那个人的灵魂强大到,为了所谓的理想、所谓的追求可以摒弃一切的阻碍,不管是家族、还是家人。

“您一定要这么做?”

“你应该问,我要怎么帮你。”

柳临渊走了,她觉得这场谈话已经到了没必要继续下去的地步,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走了。回去拿包的柳临渊,在门口被意外的人拦下,对方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的应急通道里。

中途因为人太多不太好挣扎的柳临渊跟着罗美英进了通道,看他关门抽烟,抽的满脸郁结,连抽三根,柳临渊不耐烦了,她本来心情就够糟糕了。要不是不想事情闹大,她都不会跟过来。

罗美英大跨步拦在门前,挡住柳临渊前进的方向,开口就丢雷“教授也来了,你可能没看见,刚才教授让我去找老师,我是说你的爷爷,我听到了你们的话。”

柳临渊盯着他,让他继续说。罗美英弹掉烟蒂,又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柳临渊,别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别走。你走了,就真的不能挽回了。今天是老师特地把你带来的,你不会不明白代表什么,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