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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曼传说——痴心惑(16)

作者: 舞婼 阅读记录

第十四章 浮生几度春

墨言曦却是一脸的忧愁,她仰头望着那一树摇摆在风中的繁花摇了摇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的花是一场虚幻,终究是不属于你的,它们并不是一种痴情而果的花,倒像是苦情而无果的花,所谓‘夫妻合欢’不过是人们的乞求与美好的愿望罢了。”

言曦是大国师墨桁之女,她天赋异禀,聪明伶俐,大国师从小教导他一些术法与占卜之术她总是一遍即会,并在父亲所受的术法上触类旁通,以致小小年纪便跟随着父亲出入各种场合,与人占卜,或是作法求雨,或是平定邪祟。

大国师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丰泽乃至边陲诸国最厉害的占卜师,然而言曦却并无此志向,自从六岁入宫见到了年纪相仿的云幻雪小公主之后,她便一心想要留在公主身边做她的贴身侍女,护她周全。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却知道这或许就是她的命数。大国师亦是无奈,却也深知言曦的出生就是为了保护公主,这从她一出生他便预测到了,于是便将言曦留在了幻雪身边。

近十年来言曦为小公主占卜,趋吉避凶,消灾解难,深得她的信赖,二人情同手足,言语上从不避讳。

言曦的话幻雪向来深信不疑,此刻听她说出这些伤感之语,幻雪心中升起一丝忧伤来,她看向言曦迟疑片刻问:“羽先生说这夜合象征了夫妻和美恩爱,你为何偏要言其不吉,是来故意扫我兴致不成?”

言曦看见她脸上的忧愁,顿时笑着安慰:“我只是一时感觉而已,顺口说了出来,并没有要诚心扫你兴致,你又何必当真呢?若是你喜欢,便顺从自己的内心吧。”她口中虽是这样说,心里不由的多了一层担忧,在离开丰泽国的前几日,她曾悄悄在王宫的水幻台上做了一次法,来预测此行的凶吉,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测出什么,似乎是天神阻止了天机的泄漏,让她窥伺不出任何有利的动向,那一刻她陡然多了一份不安。

后来她父亲墨桁跟她说:这是一场注定无法变更的使命,任何人都无法逃脱,与其与天地抗命不如顺其道而行,即使是一场无法更改的历史变革,是一场凶途也必须前进,否则将会迎来更为无力挽回的劫波。

父亲的语重心长,令她深感不安,却又无力抗拒,因为他说,命中注定的,没有更改的必要,更没有阻止它发生的能力。

那时她以为父亲已经预测出了一切,她以为父亲会保护他们,保护整个丰泽,因为他是丰泽最伟大的人。

言曦的话暂时放松了幻雪紧张忧虑的心情,然而她自己却不由的多了一丝戒备,存了一份担忧。

两人来到凡州第七日迎来了中原的一个盛大热闹节日——乞巧节。二人所在的边陲小国虽然也过这样的一个节日,毕竟不如中原热闹,他们的习俗不过是少女以透骨草染指甲罢了,再多的也无非就是结伴游玩而已。

在中原这是一个妇女们最为钟爱的节日,虽然天气炎热大街小巷依旧少不了热闹的人群,妇女们成群围坐进行各种有趣的乞巧游戏。

云幻雪和墨言曦在房内染好了指甲便撑了伞上街去了。客栈对面三五个妇女围坐一起比赛穿针引线乞巧乐趣,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幻雪拉着言曦看了两眼朝更热闹的地方去了。

初到凡州时,两个小姑娘便被中原华美的服饰吸引,两人立刻在裁缝铺子做了几套衣服,乞巧节出门,每人换了簇新的华服,开心地在人群中徜徉。

街市上各式各样的乞巧果吸引了幻雪的注意,她站在一个摊位之前看着手艺人做的果食将军甚是精致,便买了一大包乞巧面果子,也不管言曦的手拿不拿得动自顾自向前跑去,言曦只得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穿着中原人的服饰,先前的异域风情悄然隐退,俨然一副中原人家的小家碧玉的形象,幻雪开心地像个孩子,在落英缤纷的夜合树间肆意的欢笑,她清脆的笑声带着无忧的欢愉,随风飘进了不远处一个人的耳中,同时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夕阳下,凡州的守城大将军钟临独自一人走在夜合成排的大路上,乞巧节的缘故热闹了一天的街市依旧有叫卖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各种乞巧果琳琅满目,女孩们身着艳丽的裙摆,成群结队的在他眼前经过,她们尽享着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

钟临平淡的目视着凡州城的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见一个少女在落英缤纷间一闪而过,一袭柳色衣衫,笑意满面,令他过目难忘,然而片刻的失神过后再向人群望去却再也找不到少女的方踪了。

虽是短短的一瞬,但那少女如霁月般的容颜,仓庚般如歌的笑声,无一不触动他的心弦,那笑声,那个一闪而逝的背影,与时常在梦中遇见的夜合树上唱歌的女子背影竟不谋而合!

钟临心头猛然一惊,莫非梦幻中的那个女子当真出现了?他站在原地目光不断地寻找着那个一闪即逝的人影,却徒劳。

“大人,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耳边传来管家的声音将钟临的思绪拉了回来。

钟临摇了摇头淡然道:“没什么。”说着往钟府方向走去。

管家顺着刚刚钟临的目光望了过去,人群中他看见一抹清丽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钟临,是凡州城的守护将军,是忠门之后,祖上历代皆是武将,他本是一代青年才俊,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在外人看来是何等优秀。但这样的人才却宁愿孤单,如今双十年华依旧尚未娶亲。

凡州城多名媒人踏破了钟府的门槛为其说媒,却始终没有一家姑娘能入得了这位将军的眼。

钟临双亲不免为儿子的婚事操心起来,追问之下,钟临只说不愿早娶,边陲不稳时常有动乱,他要常常带兵平叛,若是待到国局边疆安稳再娶亲也不迟。这话一半是推辞,一半是真心,但究其最终原因却是源自那一份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痴念——

三年前忽有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棵巨大的夜合树,树上坐着一位身着艾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的容貌隐匿在繁花之间,但是她的歌声与那阵阵欢快的笑声却落在了他的心上。

那歌声中带着无限凄惶与落寞,闻之令人心疼,她的容颜在夜合花中时而清晰可见,时而模糊凌乱,但他依旧看清了她的秀美,那一份清丽脱俗仿佛是来自天外的飞仙。

他静静地站在树下听她唱歌,安静地倾听着她极尽苍凉的悲欢,然后她的容颜开始在夜合花的飘落中逐渐模糊起来,最后连同各色夜合花一起跌入了梦境深处,再也看不见。

他从未体验过那样一种感觉,在梦境里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深深地记住了她的歌声,记住了那一份凄婉,也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动,那一种令他无法忘怀的触动。也许正是她的歌声里的凄婉与他的孤单不谋而合,每每回忆起那个梦境他都会有所期盼。

他渴望见到那样一位女子,无奈在上门提亲的媒婆手里他看到的画像中,没有一个女子是有着她的忧郁沉静的,她们一个比一个华美,艳丽,目光空洞无神。

他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日能在现实中遇见那样的女子,而这一日他却猝不及防的和她遇见了,她是那样清晰而生动,充满阳光灵气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出现在一株夜合树下,虽未曾唱歌但她的笑声却比梦中的歌声还要动听,那一刻他有些陶醉,有些恍然,片刻间竟未曾分清究竟是梦还是幻,一股心疼忽而从心底深处迸发了出来,他失神地注视着她的方向。

若不是管家北堂无痕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失神,他必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现实中。然而当他再回首望去时,那女子已然离去了,她像是一道惊鸿略过,惊艳了他的时光却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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