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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曼传说——痴心惑(46)

作者: 舞婼 阅读记录

那些久远的过去,久远到前世甚至更加遥远的过去,她无疑是忘却了的,但看见那个背影听见那缕笛声之后,她心底里那一种熟悉的痛感苏醒了过来。她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来自哪里,但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心中隐隐地冒出不安甚至是不祥的感觉来,总觉得不久之后将会发生一件任谁都无法控制的大事来。

于是她开始着手做了一些准备。

一日黄昏,言曦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的尽心刺绣,她的针法娴熟,绣得很用心,这段时间她心中那一缕不祥的预感更加得清晰了,便要赶着给二姑娘绣一件嫁衣,尽管知道无岫与钟牧昇成亲之日还早,她隐隐觉得那一天她似乎是看不到了。

指若水葱的纤纤玉手在光滑的丝绸间飞针走线,一针一线尽含情谊。她绣一朵朵颜色各异的夜合花,绣一脉温柔的感慨。将那隐于心底的思念,倾注于抵死纠缠的针线中,哀伤成泪,涌上眼眸。

晶莹的泪珠跌落在绣架上纷繁的夜合中,寂寂无言的记录着小女儿情窦初开的忧伤以及那一份不明所以的哀愁。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子洒进房内,落在言曦秀美的脸上,仿佛在她脸上盛开了一朵金色的花,言曦明眸中流过一脉如水的温柔。

一缕熟悉的笛声踏风而来,那熟悉的感觉再次划过耳畔,言曦握住针线的手悄然抖动了一下,心便恍然间乱了,那一缕笛声宛若一枚石子不经意的落进了她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她深知那是大少爷的笛声,笛声中带着浓浓的思念,就像此刻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言曦停下手上的针线,起身来到了门外,此时此刻的笛声比前几次的更加清晰,更加婉转悲切。她倚在门框上不觉听痴了。

夜幕在笛声中落下来,言曦一直倚在门口,心仿佛被那一缕如歌的乐声带走了,竟然连身边听秋的呼唤声都没听见。

“言曦,言曦快去把这碗莲子羹为姑娘送去。”听秋见她没反应于是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在想什么呢,为何这几日见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言曦垂下眼睑不敢看听秋的眼睛,似乎生怕听秋看出她的心事,接过托盘,忙转身去了。

听秋疑惑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阳春三月的时候,云家给大少爷提亲的媒婆来了一波又一波,她们将那些大户小姐的画像送到云尚青眼前任他们夫妻俩挑选。

云尚青看了几副都不太满意,云夫人将那些画像推到一旁,对云老爷说道:“老爷可还记得城西茶商白三爷?”经他一提,云尚青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对呀,怎么把他忘记了。夫人的意思是与他家结亲?”

云夫人点了点头,“我曾在风华寺上香时遇见过白夫人和她家女儿,模样俊俏不说,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刚过及笄之年年纪上与咱们承熙也般配。”

“好,既然这么说,我这就派人去问问,看看人家有没有订亲。”云尚青喜道。

云夫人拉住他笑道:“老爷也不必去问了,前两日我着人问过了,还未曾许下亲事呢。您这就派人准备准备选个合适的时机去白家提亲吧。”

云尚青脸色淡下来,“原来夫人都做好了功课,那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吧。”

隔日云尚青果然带了礼亲自去白家提亲了。

这白三爷对云家也早有耳闻,加之去年云承熙中了秀才更是让白三爷对云老爷多了些许敬重,云尚青亲自登门提亲让白三爷颇有些受宠若惊,思量片刻便收下了他的礼,将女儿许给了云家。

大儿子亲事订下来了,云尚青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大好,回家中午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看了儿子一眼然后笑了笑,对他说道:“一会儿吃完了饭到你母亲的观云居走一趟,她有些事情说与你听。”

云承熙好奇问道:“何事?”

“你先吃饭,总之是件好事。”

父亲没有说什么事,云承熙吃罢饭忙去了母亲的观云居。

此刻云夫人吃完了饭正在塌上靠着读着一本经书,看见儿子进门起身关切道:“我儿形色匆忙可是有事?”

“母亲安好,父亲说您有事要说与孩儿,不知是何事?”

云夫人笑道,“是件大事,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早年间有大师说你们兄妹二人不宜早日成亲,如今你已十九岁,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我与你父亲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

“为何不与我说便定了下来?”云承熙不等母亲说完便急了断然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为何不同意,莫非你已有了中意之人,她是哪家的姑娘,芳龄几何?”云夫人依旧和气问道。

云承熙挨着母亲坐下来,“娘,我答应了她只娶她一人,所以您与父亲为我定下来的这门亲事孩儿不能从命。”

云夫人抚摸着他的手,思索片刻后说道:“婚姻大事历来讲究门当户对,你倒是说说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若是比白家的女儿好,我就亲自上门退亲去。若是配不上咱家,为娘也不强求你与那姑娘断绝往来,只等与白家女儿成了亲再娶那个姑娘做小。”

云夫人的话听起来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但是云承熙却依旧没有底气,毕竟凌珍家门贫寒,无论如何都是配不上他云家的。

见他半日不说话,云夫人已然猜到了什么,叹道:“既然如此,你改日和那位姑娘说,我云家的大少奶奶不能出身贫寒,她若是想进云家便只能做小。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出去吧。”

“娘,没有再商议的余地了吗?”

“没有。”云夫人语气沉下来,冷的如同窗外的寒风。

云承熙愁眉苦脸地退了出来,回到住所时刚好看见妹妹云无岫与钟牧昇有说有笑的来找他。

二人看他一脸愁苦之色便问何事如此,云承熙只好将他与凌珍之事和盘托出,又将双亲为他定下的亲事以及刚刚母亲的话一起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云无岫有些气恼,推了推哥哥说道:“你既已经有了凌姑娘,如何能娶那白家小姐?你不妨去找父亲言明心志说非凌珍姑娘不娶。若不然就和凌姑娘一起离开。”

云承熙想了想妹妹所言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除此之前再无更好的办法。

然而事情并没像云无岫说的那么简单,云承熙向父亲坦白了心中所想,却被他父亲关在了已经修缮完毕的浮光台,直言他几时想明白了才能放他出来。

然而云承熙也有一股倔脾气,竟以绝食抗议。

云尚青气愤的对所有家仆说,任他绝食,不许任何人去浮光台看他一眼,就连平日里跟他的小厮江海都没让跟着,只留了一个看门的全贵照顾他。

云承熙固执地躺在浮光台的新房内,不吃也不睡,脑海中填满了凌珍的身影,闭上眼就能看见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开心地笑着闹着,她手把手的教他吹奏笛子。他们相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许最好的年华里有个喜欢的人陪伴,便是最幸福的吧?可惜这样的时光竟是如此的短暂,短暂的不如一场梦。然而他近来的梦中大多都是忧伤,冰冷,绝望。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三月的黄昏,四处蔓延着桃花的香气,浮动在空气里,为藏在暗处的情丝更添了一抹香甜。

每一个抱春的少年男女心底都存了一份甜蜜,盛开在脸上,眼角眉梢都是幸福。

当初那个灯市尽头的柳树上绑满了红色的布条,那是有情人心底最诚挚的愿望:终成眷属。也是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女子最虔诚的祈祷。

红色的布条在翠绿色的柳叶间宛如盛开在绿叶间妖冶的鲜花,摇摆在风中那样扎眼。

云承熙闭上眼,感觉身体格外的轻盈,在一片虚无之中他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凌珍,他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拥住她,而她拉着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微风拂过,他微笑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如水。她的世界一片宁静,烟尘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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