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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102)+番外

说完她挤出房门,清清嗓子,强装淡定地溜进厨房,笑嘻嘻抱住徐静娴的手臂,“妈,我睡过头了,你去歇着,我做早饭。”

“我已经做好了,”徐静娴在她脸上捏一下,余光朝她后面瞄瞄,眼角跳着,不太自然地小声问,“钦钦没跟你一起?”

桑瑜心一跳,纯洁表示,“我……还没去他房间看。”

徐静娴从昨晚就开始忍,到现在实在忍不下去了,犯愁地戳戳她额角,“说谎之前,记得把脖子上的印子挡一挡!”

桑瑜眨两下眼,反应过来妈妈的意思,在原地石化几秒,飞奔到镜子前一照。

好得很。

白净颈侧和锁骨上,深深浅浅的暧昧红痕,被黑头发半遮半掩,颜色反差衬得格外缠绵,比全露出来更要冲击眼球。

桑瑜捂住眼,记起蓝钦吮着她时的动情,脸红到爆炸,光看这印记,那必须战况激烈说都说不清。

“妈——”她担心徐静娴接受不了,拖长音试图解释,“我们还没——”

话没等说完,卧室门打开,蓝钦穿戴整齐,迎着两道目光坦然走出来,上前揽过桑瑜的腰,把一张写好的纸郑重交给徐静娴。

桑瑜有点紧张,暗中扯扯他的袖口,“钦钦你写什么?”

徐静娴忙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展开,蓝钦清隽有力的字透过纸背,只写着一行,“阿姨,我虽然缺点很多,但会用全部爱她,你放心。”

蓝钦抚了抚桑瑜的背安慰,自己却低下眼眸,盖住低黯和不安。

小鱼妈妈误会了,那就误会下去,他不想澄清。

哪怕他诸多不好,也希望得到家长的首肯,名正言顺拥有她。

“你这孩子,哪有什么缺点,”徐静娴莫名眼眶一酸,珍重地叠起纸收好,叹笑,“只要你别介意我们家……”

她及时打住,摇摇头,“不说了,阿姨做了早饭,快坐下吃。”

蓝钦攥了攥手,抿紧唇,头垂更低。

怎么办……他吃不下别人做的东西,阿姨说的第一件事他就达不到。

蓝钦悄悄摇晃桑瑜的手求助。

桑瑜忍笑,斜眼瞧他,刚才一鼓作气坐实关系的势头哪去啦?又变成无辜可怜还吃不进食的大猫咪。

她顺顺大猫咪的毛,推他去沙发上坐,自己进厨房贴在徐静娴耳边,把他身体的情况简单讲述。

蓝钦坐立难安挺着背,迎上徐静娴惊诧的眼睛,手背筋络隐隐绷起,没过几秒,他就意外看到那些惊诧转为伤感,带着他从未感受过的,长辈的温热慈爱。

这种慈爱太陌生,他紧张得睫毛微颤,坐不住了,起身去卫生间找到拖把,挽起衣袖洗干净,认真擦地,不太敢关注厨房的动静。

桑瑜跟妈妈讲完,犹如回顾了一边蓝钦的经历,心口酸疼地一回头,英俊大猫咪竟然已经把客厅地面擦完,身姿笔挺拎着拖把要去卧室。

徐静娴努力消化巨大信息量,跟着女儿目光望过去,吓了一跳,她的本能反应比什么都快,急忙追到蓝钦旁边抢下拖把,“大清早没吃饭怎么能做这些,当心饿坏了!快坐下,等小鱼给你做好,咱们一起吃。”

蓝钦没活可干了,趁徐静娴不注意的空隙,快步冲进厨房,拉上门从背后抱住忙碌的桑瑜,连连吻她耳尖。

桑瑜一点也不诚恳地挣了挣,软声问:“干嘛?饿啦?”

蓝钦闭住眼。

妈妈不嫌弃他的身体,愿意让女儿跟他。

桑瑜懂他想什么,侧头回吻,蹭蹭他的脸,轻轻说:“钦钦,你有多好,你根本不知道。”

饭后,蓝钦动作迅速地收拾碗筷,端进水池里仔细洗刷,专心程度堪比画最精细的设计图,桑瑜看得心热,黏在他身旁边帮忙边捣乱,笑眯眯诱惑,“蓝小钦加油,洗完带你出去玩。”

县城东郊有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公园,娱乐设置众多,广场凉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但不是周末,时间又卡在上午,游人并不多。

桑瑜牵着蓝钦,一路叽叽喳喳小时候多喜欢来这里玩,撒欢儿的小动物一样跑到各种标志性地点求拍照。

其实她哪里需要求,蓝钦的手就没停过,相册里的照片数飞速上涨,全是他的珍宝。

“我十二三岁时候很矮!比班上女生都矮!”桑瑜比划着,“她们都笑话我,特别气!还好后面长起来。”

蓝钦听完,停住不走了,桑瑜怔愣时,他调整好力气,弯下身把她往起一抱,让她垫在自己手臂上。

桑瑜惊呼一声,忙扶住他的肩坐稳,放眼一望四周,居高临下,简直神清气爽。

蓝钦弯唇盯着她。

桑瑜哈哈笑着亲他一口,“对嘛,我家男人这么高,我长不长都无所谓啦。”

到中午时,公园逛了大半,桑瑜渐渐沉默,挽着蓝钦臂弯走到最靠边缘的一处矮山包,这里没有专门修缮过,并不算是风景,人迹稀少,有条老旧石阶蜿蜒到顶。

桑瑜抬头望望,浅笑一下,“钦钦,累吗?”

蓝钦眸光深暗,跟她十指交扣迈上台阶,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山顶的一处角落里,深埋着桑连成在火场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在桑瑜生日的夜晚,是他亲手跟洗脱污名的证据一起放进档案袋,摆在了她家门口。

秋日的风有些凉了,阳光被流云遮蔽,黯淡洒在山顶树木泛黄的叶片上,落下斑驳疏淡的影子。

桑瑜平静地抱膝蹲下,掏出兜里揣着的一小瓶白酒,拧开浇在一块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土面上,浇完扭过头,朝蓝钦一笑,“钦钦,这是我爸爸。”

她说得平稳,笑得也甜。

蓝钦却痛到锥心。

“我爸退役之前,能回家的时候不多,每次一回来就喜欢带我妈来这里看风景,”她声音轻软,絮絮回忆,“他还爱喝酒,酒量很好的,不像我那么容易醉。”

蓝钦摸着她的头。

桑瑜蹭了蹭他,眼角泛了红,“他出那么大的事,尸骨烧光了,只有件遗物,不知道被谁送到我家,还有那些……那些对我来说太重要的证据,真正的罪魁祸首在法庭上亲口承认了欺骗利用他……”

“就算别人只看热闹,都不信,都不听,那也没关系,我清楚我爸没有存心去害人,”她攥住蓝钦的手臂,“钦钦,我爸……我爸是个很好的人。”

蓝钦抹掉她沁出的泪,无声说:“我知道。”

桑连成是个很好的人。

否则怎会忠于职守,一丝不苟完成雇主交代“保护少爷”的任务,又怎会在意识到被骗,现场大火燃起后,又返身进来试图救他。

桑连成太无辜。

他这样想着时,桑瑜恰好低声说:“可是我觉得……我爸并不完全无辜。”

蓝钦蓦地震颤。

“雇主给了不正常的高价,他就算重病心急,也应该有警觉,不该太过自信,”她望着远处,侧脸的线条柔和纯美,“他带走那个男孩,得知被骗的时候必然愤怒伤心,一定也试着挽回过,可做了……就是做了,事实上确实通过他的手,毁了一个人。”

“如果我爸还活着,他会跟我一样想,”桑瑜团着身体,声音绵软却坚定,“那个男孩,才是最无辜的人。”

蓝钦心脏仿佛停跳,被无形的手指狠狠掐住,那些深压多年的,以为早已沉淀化成石头的血痂,毫无准备地被掀起。

他傻傻凝视桑瑜,睫毛一点点沾湿,指甲压进手心里克制。

小鱼说什么……

他一直在自责,他这双眼睛生在蓝家,命运被注定,早已经习惯了被排斥被放弃,再多苦都能吞能忍,可他怨自己连累了不相干的人,害得桑瑜承受不该有的苦,跟他一样,成为一场家族倾轧的牺牲品。

出事以后,所有人都在忙着说你要恨谁,你要原谅谁,你要理解谁,把他当做问题中间的暴风眼。

唯有桑瑜……在并不知道真相全貌的时候,就那么自然地摒弃掉所有繁杂,简简单单告诉他,你是最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