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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134)+番外

最后一趟从巴西返回国内的飞机上,桑瑜津津有味望着窗外渐远的风景,蓝钦在杯子里插上吸管,一边喂她橙汁,一边抚摸她的头发,“小鱼,最喜欢哪里?”

小鱼喜欢哪,他就筹备在哪办婚礼。

桑瑜蹭过去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流畅发出的声音,舒舒服服宣布,“最喜欢咱们家。”

“钦钦,”她轻声说,“等踩扁了蓝景程,我们好好在家过小日子。”

蓝钦想到她穿着各种蔬果图案的睡裙,楼上楼下到处撒欢乱跑的样子,笑得满眼光亮,点头答应,“听你的,哪都不去,就在家里。”

“这一个月你累坏了,”桑瑜揉捏他愈发紧实的手臂,心疼问,“奶奶不是说,有一部分石头不用你亲力亲为,她会挑最好的给你送过去吗?我们干嘛还要花钱跑这么多地方。”

蓝钦刮了下她的鼻尖。

“因为不是普通的设计图。”

他低柔的嗓音仍有伤病后的暗哑,却格外磁性惑人,缓缓流过她的耳畔。

“画第一套那年,你十五岁,穿着朴素的棉布裙,编麻花辫,发梢系条格子小手绢,手腕上总套着皮筋。”

明明周遭嘈杂,空姐和乘客的各国语音混成一片,可他的每字每句,偏就穿透障碍,准确淌进她心底。

“我天天隔着车窗看你,就在猜……小姑娘肯定爱漂亮的,如果小鱼有属于自己的……闪闪发光的头饰,手链,一定会开心。”

“所以我重新拿起笔,画图给你,图纸撕了很多,一直到你快满十六岁了我才画好,可是身体不行,也没有条件,做不出实物,只能翻来覆去看,想象以后给你戴上的情景……”

往后每一年,随着她的成长,他都默默用笔勾画。

小鱼成年了,可以戴复杂些的样式,他埋头画了几大箱,挑最衬她的封存。

小鱼上大学,她脖颈那么白皙修长,该戴项链的,他又不分昼夜,郑重在模特锁骨上描绘小水滴,珍而重之添上长长短短的链子。

小鱼毕业,是大姑娘了,耳饰和戒指也不能少,只是戒指……他在正式认识她前,从不设计中指和无名指适合戴的,生怕她会为了别人戴起……

不能正面接触她的那么多日暮晨昏,他就是靠着图纸,摩挲着纸面上的小水滴熬过来的,再细微的线条,也是他经年累月的心。

要是换成其他设计,他都可以把原石交给他人采买,但唯独这些,必须他亲眼看过,亲手摸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画下时他幻想里最好的模样。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里,桑瑜欲盖弥彰地竖起手掌,挡住嘴,吻他的唇。

她以为最艰难困苦的年岁,居然会被深爱的人这样记录。

那任何伤痛的回忆,都能变成蜜糖。

三月,草长莺飞。

巴黎珠宝展确定了具体展期,时间在三月底,共有五天,面向全世界买家及品牌代理商,也汇聚各路媒体,中档到高奢几个档次互不干涉,分别在不同的日期和分场馆里进行,蓝钦要携展品参加的,是最后一天规格最顶级的高奢场。

很巧的,参展当天,也是桑瑜的生日。

大事当前,桑瑜把过生日什么的完全忘到脑后,心里琢磨的都是怎么能给蓝钦减轻压力。

出发前,宋芷玉又私底下来了一趟临江高层,她状态看上去好了少许,严格叮嘱不少注意事项,末了说:“那父子俩算是孤注一掷,把集团的重头全押在这次展会上了,要么一飞冲天,要么掉进谷底。”

蓝钦反问:“奶奶,你后悔么?”

“后悔?”宋芷玉勾勾嘴角,“我要是不这么做,哪能活到今天,不是自己憋死,就是被他们折腾死,蓝家会记得我是谁?”

她冷笑,“我不过是个被淘汰掉的糟老太太。”

分别前,宋芷玉回眸看了眼蓝钦,“高奢场的通行证和展位已经到手了,其他的还要看你自己,钦钦,这次奶奶终于对得起你了,日后到了没命那天,我也能安心闭上眼。”

蓝钦带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配合得当的可靠助手。

助手先行,提前到巴黎了解会场。

蓝钦带着桑瑜,晚一天启程出发。

抵达巴黎机场时天已黑了,刚下飞机只是小雨,等出了机场,雨势渐大,接机的车无法停得太近。

桑瑜得意地拉开行李箱外层,抽出一把折叠伞晃了晃,“看你老婆厉不厉害,什么都有准备。”

蓝钦笑着捧起她的脸捏捏,“我家的是全能小鱼。”

他一手提箱,一手撑开伞绕过桑瑜脖颈,把伞全遮在她的头顶,护着她朝不远处的车边走,一道雪亮车灯骤然晃过他的眼尾。

蓝钦站住,目光笔直地望过去。

那辆车后门打开,熟悉的身影迈出来,在伞下拧眉,神色起伏。

蓝景程。

几月不见,倒是憔悴不少。

蓝钦漠然扫了一眼,当他不存在般继续走向自己的车,蓝景程被彻底无视,脸颊肌肉抽动几下,快步逼过来。

“你还真来了,”蓝景程上下打量蓝钦,双眼深处跳起防备,很快又想通,防备转为怜悯,“我知道你最近不消停,何苦呢,好不容易保住命,老老实实在家养着不行?”

“你来巴黎又能怎样,凭你的人脉资源,能拿到什么好矿料,要用做出来的简陋东西去混迹中档场?”蓝景程盯着他,呵笑,“何况你图里的精华,都在蓝家的展品里,钦钦,蓝家的继承人是我,别天真地跟我作对了。”

“你为个女人,抢救伤了不少元气,才好几天,话还说不全吧?”

句句往要害上戳。

蓝钦一言不发,桑瑜气到攥拳,被他安抚地搂住。

她郁闷,“钦钦——”

蓝钦如常笑着,贴贴她的额头。

蓝景程再次遭到冷遇,表情更难看,自从跟蓝钦撕破脸,自认为谨小慎微了好几年的他有种扭曲的畅快,嘴上变本加厉,“桑小姐心理素质真够好,知道了真相还能面不改色赖在他身边。”

他多少讽刺蓝钦都能面不改色,但事关桑瑜,一星半点也无法忍受。

感觉到蓝钦的变化,桑瑜憋了半天的气总算找到发泄口,她抢在老公前面,扬起下巴笑眯眯说:“是呀,我不但赖在他身边,还嫁给他了呢。”

蓝景程眼瞳猛一缩。

桑瑜小尾巴要翘天上,把大钻戒亮给他看,“瞧瞧我老公随手做的一枚戒指,是不是比你们费劲儿改过的展品还出色?”

“我们来巴黎是参加展会还是纯谈恋爱,都跟你们蓝家没关系,”大伞边沿落下的雨幕里,她脸蛋儿莹白,跟蓝钦亲密贴靠,一对无暇璧人,“至于你希望的那些,离间我们感情啊,没事闲的自我拉扯啊,真遗憾,都不可能。”

“至于那什么破继承人,”桑瑜大眼剔透,实话实说,“说多少次了,我老公真的不稀罕,他做的任何事也不是为了跟你作对,你,和你们家,都没那个资格。”

蓝景程鼻息急促阖动,额角蹦出青筋。

蓝钦看着张牙舞爪保护他的爱人,心口无限软烫。

“小鱼乖,天太冷,咱们不说了,”蓝钦揽着她,柔声轻哄,寒凉目光转向满脸震惊的蓝景程,唇角微勾,字字冷而清晰,“蓝景程,从今以后,不允许再对我太太有任何冒犯。”

毫无障碍的发音吐字。

准确无误地表达。

蓝景程立在雨里,瞪着消失的背影,握伞的手骨节死白。

……蓝钦不但康复了,连说话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完全没了过去的封闭脆弱,强势自信得像个陌生人!

他自知不能比拟的陌生人。

连感情也全然不受影响,婚都结了。

蓝景程一把将伞摔到地上。

蓝钦算什么,不过是早被爷爷鄙夷的弃子,好几年点头哈腰的愧疚他早受够了,只要他在这次展会上一鸣惊人,就能得到所有股东支持,成为蓝家光明正大的主人!